刑蒼將放下阿九,只說一句“不用”,便頭也不回離去。
他側(cè)臉英俊又冷漠,渾然天成的桀驁之氣,腰部以下全都濕透,步伐間,滴落一路水漬。
燕奴又是一怔。
相較男人狼狽,阿九顯然整齊不少,里衣、褻褲一樣不少,領(lǐng)口更是嚴(yán)實(shí)。
目光在男人背影與燕奴之間逡巡一圈,阿九拾箸朵頤起來。
她餓得厲害,比平日多添了一碗飯。
飯后本想小憩片刻,沒想再一睜眼,已是次日清晨。
用過早膳,趁房中無人,她自床下暗格掏出一本書藏入袖中,確認(rèn)瞧不出異樣后方才推門。
“殿下,您去何處?姑姑剛剛喚我過去?!?/p>
“無事,我去竹林,半夏跟著就好?!?/p>
燕奴忙道,“殿下,姑姑吩咐,您這幾日不必上課?!?/p>
“是我昨夜夢(mèng)見首譜子,晚了怕要忘,今日去一趟的好?!?/p>
話已至此,燕奴不好再攔,叫來半夏囑咐兩句,目送二人離去。
青丘遍山梨花,唯有西側(cè)一隅是片竹林。青竹郁郁蔥蔥參天,日上三竿也有清涼。
穿過一段小徑,竹林中央赫然是座臨溪?jiǎng)e院。院門上方無扁也無題,別有一番雅趣。
半夏立在階下候著,阿九不請(qǐng)自入??觳酱┻^前廳回廊,直奔最東頭內(nèi)院。
院內(nèi)一白衣男子正在獨(dú)自對(duì)弈,落下白子,執(zhí)起黑子。眉宇之間,自有一番寧?kù)o悠然之氣。
所謂謫仙,大抵如此。
史書將三皇五帝及其部下族人描寫得天花亂墜,動(dòng)不動(dòng)皎若臨風(fēng)玉樹。阿九想象不出來,曾問燕奴天家仙人是否都貌美異常,令人不敢直視。
燕奴被她逗樂,難得輕松答話?!盎氐钕?,仙人容貌與常人無異,有貌美的自然也有一般的。”
她想了想,問,“那比刑蒼如何?”
燕奴面頰微紅,答,“仙家喜寬袍大袖,多飄逸清朗。刑蒼君雷霆之盛,上界并不多見?!?/p>
她沒說的是,正因罕見,才更受矚目。
阿九繼續(xù)問,“比懷英又如何?”
燕奴斟酌片刻,神色如常道,“奴婢見識(shí)淺薄,倒是不曾見過比懷英公子更清越的仙家。”
院內(nèi)男子聽見腳步聲,視線還在棋盤,唇角起一絲弧度。
“你來了。”
“懷英?!卑⒕抛蠈?duì)面石凳,掏出袖中書籍,揚(yáng)眉笑道,“我就說不出五日,必能讀完?!?/p>
懷英放下棋子,含笑看她,“如果我沒記錯(cuò),今日是第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