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內(nèi),時洛胸膛劇烈起伏。
余邃眼神復雜地看著時洛,緩緩放下手中酒杯。
“是不是覺得似曾相識?”
時洛眼睛通紅,語調(diào)不穩(wěn):“當年……知道我為什么會給你早飯錢的時候,也良心不安過吧?”
“把我賣到NSN之前的那晚,見我終于對你敞開心扉,可能也有過那么一點猶豫?”
“殺了Evil三十四次后才知道那是我新ID的時候,應該也后悔過一兩秒?”
時洛盡力讓自己看上去云淡風輕一點,他竭力壓著喉間的哽咽:“沒猜錯吧?但……你當時不都裝得挺好的嗎?”
時洛入隊FS后,提起早飯錢舊事,余邃面上毫無愧意,只是從那日開始,他再沒讓時洛在早上餓過肚子。
“現(xiàn)在是怎么了?”時洛攥著余邃的手腕,眼中盡是恨意,“和以前一樣,裝你也覺得其他九杯里全是酒不好么?明明沒人發(fā)現(xiàn),明明沒人看出來……裝你不知道,不回來核實,很難么?”
“余神……”時洛恨不得將眼前人活活生吞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就沒人跟你說過,有些事看破不說破比較好么?”
那我不用尷尬,你也不用被良心譴責。
余邃看著時洛,許久后壓抑道:“時洛,這和我走之前,你跟我說的不一樣。”
“說話不算數(shù)怎么了?”時洛聲音發(fā)抖,“你說的那些話就算數(shù)過?我真好奇你怎么說得出這種話……你這樣的人,居然好意思怪別人說話不算數(shù)?”
余邃深呼吸了下,只是片刻已恢復平靜,他抽出被時洛攥著的手:“今天的賭約不算數(shù)?!?/p>
時洛倏然睜大眼:“你……”
“你轉(zhuǎn)會的事,我會通過正常流程和你們俱樂部談?!庇噱淇粗鴷r洛,“就算今天十選一的賭約是真的,我也不會讓你免簽約費來我戰(zhàn)隊?!?/p>
時洛怒極反笑:“你覺得IAC會放我走?你覺得你談得下來?”
余邃已恢復平靜,道:“那就是我的事了?!?/p>
醞釀多日的一拳最終砸在了棉花上,時洛一時竟不知還能說什么。
時洛盡力忍著眼淚,不讓自己更狼狽,半晌啞聲道:“……我就當最后一次被你耍了,你當我今天沒來過吧?!?/p>
時洛拿起棒球帽戴好壓低帽檐,拾起桌上手機,轉(zhuǎn)身走了。
回到IAC基地時,天已經(jīng)蒙蒙亮了。時洛沒直接回基地,轉(zhuǎn)頭去了基地附近一家開門很早的早餐店。
時洛坐在早餐館靠窗的最里側(cè),給自己點了一碗餛燉。
餛飩的熱氣蒸騰起來,熏得時洛眼眶微微發(fā)紅。
當年早飯錢那點破事,時洛其實早就釋懷了。
當初的余邃并無惡意,完全是誤打誤撞,沒帶一點其他想法,卻不巧正撞到了自己心口上。
巧合而已。
更何況,那之后余邃也替自己出了早飯的惡氣。
那是時洛剛進FS不到一星期的時候。
那會兒時洛的爸爸柯春杰還不死心,見時洛聽了余邃規(guī)勸從黑網(wǎng)吧搬去FS基地做了職業(yè)選手,又動了心,覺得能再進一步,進而將時洛勸回學校去念書。
能做職業(yè)選手不在莫名其妙的平臺上弄什么直播當然是好多了,但還不夠,柯春杰心中始終覺得做職業(yè)選手也不是正途,更別提有柯昊珠玉在前,時洛如此叛逆,柯春杰在時洛爺爺面前很抬不起頭來。
柯家就兩個孫子,相較早進了名校大門的柯昊,自己兒子就有點太上不了臺面了。
于是在時洛搬去FS沒幾天,從柯昊那探聽到FS基地地址的柯春杰登門了。
正經(jīng)的親爸爸來了,余邃沒道理不讓人家進門,而且他那會兒也心念不定,想著時洛真能同意回去上學也不錯,遂沒多說什么就將柯春杰請進了門。
不過余邃沒將人帶到時洛宿舍去,只將人請進了訓練室。
余邃坐回自己機位前戴上耳機玩游戲,示意兩人隨意。
空蕩蕩的訓練室里,余邃照常訓練,父子倆之間暗潮涌動,氣氛詭異。
十七歲的時洛憤憤地瞪了一眼余邃的背影,戒備地看著柯春杰,一句話也不說。
有外人在,柯春杰也很克制,他環(huán)顧訓練室內(nèi)環(huán)境,微微皺了皺眉。
還沒到中午,其他隊員還在睡著,打掃基地的阿姨也沒來得及收拾,訓練室內(nèi)亂糟糟一團,除了余邃的機位前利索點,別人機位前都是各種外設線隨意纏在一起,各種手辦亂放,訓練室中間的地上還攤著不知誰的拼圖,小沙發(fā)上靠墊落在地上,沙發(fā)前的桌上還放著外賣盒,還有幾杯喝剩沒丟的奶茶。
柯春杰不著痕跡地按了按自己鼻子,剛勉強在沙發(fā)上坐下來又瞬間站起身。
沙發(fā)上放著不知誰的幾粒鍵帽。
柯春杰坐都不想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