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驃抬手掩著額,眼尾紅成一片,淚液連串砸落,疏長的睫毛沾濕成凌亂的一綹綹,看上去脆弱又疲憊。
他心中的痛苦如同眼里蓄著的淚,俱都闃然無聲。
彷佛一頭受傷瀕死的猛獸,竭力維持最后一絲傲氣與尊嚴。
……
陸飛翮和馮旭見到霍驃時,他臉上略帶疲色,神情淡淡的,與往日無異。兩名保鏢幫他推開門后,沒有第一時間退出去,目光如電,往包廂里細致逡巡一周,才掩上門守在外面。
陸飛翮清楚記得上一次的酒局,霍驃臉色灰白,豆大的冷汗像下雨一樣滑落額角,“十有八九是胃出血,叫救護車?!闭Z氣冷淡地吩咐他跟馮旭,好像嘴里說的是某個無關(guān)緊要的路人。
沉拂硯的離去,彷佛把他對生活,對生命的熱忱一并帶走了。
有那么一剎,陸飛翮甚至暗暗慶幸,自己自始至終沒有機會親近沉拂硯,對她只有陰暗的,求而不得的渴盼與迷戀。
霍驃把煙盒和火機隨手往茶幾一丟,坐到正中央的沙發(fā)里。他一身深灰色意大利Kiton純手工量身定制的西服,腕上戴著百達翡麗的鸚鵡螺萬年歷白金手表。
勃艮第酒紅色領(lǐng)帶被他扯得松松垮垮,長腿岔開,慵懶地往后一靠,又與他嚴謹硬派的奢華裝扮格格不入。
馮旭喊了聲“驃哥”,蹲過去幫他抖煙,擦著打火機,點火,動作純熟無比。
霍驃咬著煙嘴朝他點點頭。
陸長翮摟著女伴坐在他對面。家里已經(jīng)為他定下了未婚妻,他也并未如何收斂。
“二少,覺著怎么樣了?”他指了指霍驃胃的位置,面露擔(dān)憂,還帶著點兒心有余悸。
“沒事兒。”霍驃不愿多提,目光不經(jīng)意地掃過他懷里的女人,神色微微一動。
這個女孩陸長翮曾帶出來過,皮膚很白,頭發(fā)又長又密,黑得發(fā)亮,一雙形狀俏麗的杏眼黑白分明,秋波流轉(zhuǎn),頗為動人。
生得是很美,然而遠不至讓霍驃失神的地步,今晚卻無端讓他想到沉拂硯。
奇怪的是,以前霍驃從來不覺得倆人相像。
這種情況其實不稀奇。譬如一對親兄弟,外人看來覺得十分相似,甚至懷疑是雙胞胎,父母卻不以為然。只因父母與孩子日日相處,能清楚分辨二人相貌的差異。
霍驃已經(jīng)很長時間沒和沉拂硯見面了。
陸長翮眸光一閃,松開胳膊,揉了揉女孩的屁股,將她往霍驃的方向一推,“伺候人不會?去,給咱們霍二爺?shù)贡扑?,一點兒眼力見兒都沒有?!?
只喝啤酒就是句玩笑話。除了啤的,桌上還擺滿了夜總會里最受歡迎的奢侈紅酒,度數(shù)僅在12%-15%之間。
女孩立刻站起來,小心翼翼地看向霍驃。
霍驃不置可否,抬手往煙灰缸里撣著煙灰。
心里想的是,那祖宗可不是這副謹小慎微的樣子,更從來沒給自己倒過酒。
一貫是霍驃照顧她,討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