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這樣……情之你不要這樣……”她搖著頭,哭紅的雙眼那般無助。
“愿意陪我嗎?這一輩子陪著我?”情之又說,清澈如泉的雙眸中隱隱露出的,卻不知是期待還是絕望。
“你不要這樣!”白吟惜拉下他的手,大聲道,“你自己都要放棄嗎?!”
情之垂眸,目光落在她桌前倒?jié)M了清酒的琉璃盞上。
“你若自己要放棄,沒人管得了你!”白吟惜也不顧禮儀了,粗魯?shù)靥鹦渥硬亮税褱I,見他盯著那琉璃盞,便一手端起,張口就要喝下去。
誰(shuí)想入口前,情之卻奪過那琉璃盞,仰首喝下。
白吟惜愣了一下,呆呆地看著他。
“吟惜,山莊對(duì)抗朝廷,就如螞蟻撼樹。”情之微微一笑,竟那般凄厲絕美。這個(gè)少年,不出幾年,定能擁有無牙那般的絕世之姿。
“吟惜,你保不住我,山莊也保不住我,如果那樣做,還會(huì)拖累你們?!鼻橹谒~前印上一吻,柔聲道,“我終還是不能讓你來陪我……”
“喵——”黑貓忽然尖銳地一聲厲叫,白吟惜只覺得身上一重,情之竟斜斜地向她倒了過來!
“??!”白吟惜腦中忽然“轟”了一聲,她甚至聽不見自己的叫聲,被情之帶到地上,掙扎著坐起來,抱住他。
黑色的血從他的嘴角淌了出來,襯得那張無風(fēng)微波的臉龐更加蒼白。
無牙一驚,幾步上前,蹲在地上把過情之的脈,臉色微微一頓,垂下雙眸。
白吟惜只覺得心臟一陣抽痛,渾身血液都呼嘯起來,五臟六肺像受了擠壓,拼命想吐,頭一陣陣發(fā)暈,四肢也冰冷到麻木……她緊緊地抱著情之,撕心裂肺地尖叫,仿佛不這樣,就無法壓制住內(nèi)心劇烈的悲慟!
她的眼淚落到了他的臉上,低低地嗚咽,痛到極致,喉間已然發(fā)不出聲音。情之半睜開眼,最后一次望著她,那般不舍,那般眷戀,直到眼神開始渙散,直到她的臉開始模糊……
“吟惜,對(duì)不起……原諒我,好不好?”他氣若游絲地說。
“情之你這個(gè)傻子!”白吟惜緊緊抱住他,低下頭貼著他的臉。
“可惜今生錯(cuò)了身份……哪怕真是一醉山莊賣身的公子,我也能留在你身邊了,是不是?”情之的聲音輕得她幾乎聽不見,“是不是?吟惜……”
“是,是!我原諒你,你不要死!”白吟惜嘶啞得說不出話來,全是大聲吼出來的,但那聲音又卡著,喉嚨很痛很痛,需要用盡全身力氣,才能發(fā)出這一點(diǎn)點(diǎn)的聲音……
“謝謝……”情之的手輕輕拂過她的臉,微微一笑,在她的懷里死去,便是來世,也會(huì)記得這樣的溫暖。
人的一生有多長(zhǎng)?比走到天的盡頭、海的深處還要長(zhǎng)嗎?
而他的這生,就到這里了。
“吟惜,我在來世等著你,不是殿下,只是……情之……”最后一個(gè)音落下,他的手便無力地垂了下來,打到地上,發(fā)出了一個(gè)很低的聲響,仿佛打在了人的身上。
沒有人再說話,白吟惜喘著氣,只是緊緊地抱著情之,而無牙則在她身后抱緊了他。
天地間只剩下冰冷的雨聲,和黑貓低低的嗚咽聲。
貓落地是沒有聲音的,它輕踏著步伐,踱步到情之身邊,拱了拱他垂下的手,嗚嗚地叫。情之的掌心被它翻了過來,它埋下頭在他的掌中蹭來蹭去,很細(xì)很柔地叫著:“喵——喵——”
一個(gè)清脆的碰撞聲響起,那是玉石打在白玉階梯上的聲音。一只小小的玉兔從情之的袖子里掉了出來,裂開了一條細(xì)紋。
白吟惜已經(jīng)哭不出來了,他的身體越來越冷,無論她如何用力抱緊他,都是枉然。
黑色的血凝固在唇角,那個(gè)如風(fēng)般俊朗清爽的少年,已然逝去,再不會(huì)睜開那雙明亮的眼睛,微笑地喚她:“吟惜?!?/p>
“不要生我的氣,你若是真喜歡他,我將他找來便是。”
“情之無悔,情之愿意陪伴夫人。”
“我是情之,夫人,我只是情之?!?/p>
“你用不著賄賂他,我的錯(cuò)我自然會(huì)去領(lǐng)?!?/p>
“不準(zhǔn)閉眼!看著我,現(xiàn)在給你快樂的人是我,不是他!他能給的我一樣能夠能你!”
“吟惜,吟惜,愛我好不好?愛我?!?/p>
“吟惜……”的
紅樓香燈,笑顏開,低吟淺唱入眠;
相思未解,少年愁,情絲指尖繚繞。
花落床頭,鬢角凌亂,簾蔓暗香?。?/p>
千秋水月長(zhǎng)天,輪回幾度過,煙消云散。
一杯清酒,一曲離歌,誰(shuí)人心碎魂殘?
人生幾番,愛恨拂袖過,恍若云煙。
望盡天涯,唯有明月如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