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章 蘭陵書生柳云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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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陵城內(nèi)有幾處有名的大宅,不是裝點的金碧輝煌,便是花園樓閣巧奪天工,可是蘭陵第一公子柳云尚的宅子卻是以古樸、雅致著稱。園中曲欄回廊,古樹蒼蒼,壘疊湖石,古雅又不失趣味,真正是幾代人傳下來的心血。
天色剛到傍晚,卻只見大宅的管家匆匆從前宅而來,喊住那些打掃清理的小童們做準備,只說公子要回來了。
聽了這話,滿園子里頓時忙亂起來,小童并下人們各司其責,而管家柳暗卻是自帶著人迎到了大門前。
車輪聲響起,轉(zhuǎn)眼間馬車已來到門來,眾人一字排開迎接公子回府。
車門開啟處,柳云尚寬袍廣袖翩然下車,后面小童垂首跟隨,柳暗更是亦步亦趨。
柳云尚行色匆匆,只管向后院走去,邊走邊將那云袖儒衫依次褪下,只道:“備了水沒有?”
那柳暗知道公子素來好潔,每次外出回府必要沐浴更衣,于是忙上前用沙啞的聲音道:“稟公子,溫泉水池已修好,隨時侍奉?!?/p>
柳云尚聞言側(cè)目看了看自己這位相貌丑陋的幾乎恐怖的管家,儒雅的臉上浮起一絲淺笑,只道:“柳叔叔辛苦了?!?/p>
“不敢不敢?!绷得Φ皖^回禮。
柳府大宅內(nèi)亭臺樓閣樣樣卓而不凡,可最為珍貴的卻是那假山怪石下居然有活水溫泉,將那水引入室內(nèi),再用上好的石料砌成泉池,便成為了最好的沐浴之地。
幔帳環(huán)繞間水汽繚繞,柳云尚烏發(fā)如墨,在溫泉中閉目養(yǎng)神,兩個剛剛留頭的小童侍立左右,四周只聞從引水竹筒處傳來的嘩嘩水聲。
寂靜中,忽聞木屐輕扣石板聲,卻只見一個十一二歲的小男孩緩緩而來,夕陽散發(fā)出金黃的光芒,照在他純黑紋金的衣服上,越發(fā)顯得紅唇烏發(fā),眉目俊秀無比。掀起幔帳,室內(nèi)霧氣繚繞,男孩仿佛感覺不到,卻是他懷中毛發(fā)烏黑油亮的貓兒將金黃的眼眸瞇了起來。
柳云尚閉目靠在水中,容顏里竟有著白天里看不出的魅惑,只用清雅的聲音道:“平之來了?!?/p>
那男孩容顏俊美非常,笑容無邪至極,只道:“晚姐姐今天翻了柳公子的牌子?!?/p>
一抹輕笑自柳云尚俊美儒雅的面容上浮起,只見他忽然從水里起身,道:“告訴晚兒,我馬上就來?!闭f著,便上岸穿衣。
叫做平之的男孩笑容不變,有如天使,懷中的黑貓卻突然不舒服地叫了一聲,黃金般的眸子閃了閃,最終卻認命地繼續(xù)留在男孩懷里。
月牙色的錦緞輕薄柔軟如月光,穿在柳云尚的身上宛若輕霧,加上俊美的面容上自有一股儒雅的書生氣,高貴圣潔,有如仙人。
幔賬外柳暗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起,卻是吩咐小童將門前換下的舊衣拿去浣洗。
柳云尚聞言,好看的眉頭微皺,只道:“那衣裳不能穿了,拿去燒掉?!?/p>
柳暗聽主子這樣說,便知今天有外人碰了他的衣裳,這位公子自從小最是好潔,尤其是女子,若是不經(jīng)他允許碰了他,便縱是皇親國戚也不留顏面。
知道他的脾氣,于是柳暗便道:“公子回來時曾帶回一籃芙蓉糕,如何處置?”
柳云尚冷笑,只道:“你知道那東西我從來不吃,便是喂豬也無妨?!闭f完,便只往拙正廳而去。
月圓中天,其光如水。
柳園樹木蔥蔥,花香漫展。
可就在這一片清香之中,卻夾雜了絲絲腥臊味,仿佛有人經(jīng)日未洗澡又久騎于馬上而形成的味道。
柳云尚匆匆行來,臉色卻愈加難看,跟隨在后的書僮見此情形便躬身退后。
拙正廳正中擺的是柳家各位列祖的畫像,月光從大開的門窗照進來,讓那畫像半隱半現(xiàn)。畫像前,一個略微矮胖的壯實人影背面而站。雖是初夏時節(jié),此人卻仍是短棉袍,身披獸毛,獸皮的帽子摘下來拿在手里,月光照著光亮的頭頂,身后只有一個辮子。
柳云尚絲履無聲,已然站在廳中。那人身后仿佛長了眼睛,只用那粗啞的聲音道:“柳世子別來無恙?”說著,便轉(zhuǎn)過身來,月色下,只見那人模樣甚是兇惡,頭皮光可鑒人,顴骨高高挺起,稀眉小眼,目光卻如鷹般銳利。
柳云尚星目炯炯,冷然道:“安達立,你竟然還敢見我!”
那人聞言也不害怕,只大笑道:“柳公子好氣派,有令尊風泛,不過在我看來倒更像令祖榮王殿下。”
月光下一道銀光凜然而出,刷地一聲緊貼安達立的臉皮飛過,沒入他身后的墻壁中,再看那人的臉上,已有血絲滲出。
“哼哼!”安達立伸手擦掉臉上的血漬,自知不是對手,只得恨恨地道:“公子不念舊情,好歹也看在柳家列祖的份兒上給小的說句話的機會。”
柳云尚仿佛聽到了什么好笑的事,突然仰天大笑,卻又猛然止住,目光凜冽,厲聲道:“畜牲!我柳家世代忠良,此時便是祖父在世也必不會放過你這個求榮賣國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