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卉痛哭流涕,孟昭忙不迭沖上去用袖子給她擦頭擦臉擦眼淚,只見她恨不得把懷里的圓球扔出去,但哆哆嗦嗦地又不敢扔:“我聽說它它它它它特別貴……”
——哐當!
手電脫手而出,砸落在地,但孟昭卻像被雷打了似的毫無反應,半晌才難以置信地擠出幾個字:
“它怎么會在這?!”
·
一道閃電劃破黑天,驚雷滾滾而下,大雨令車窗兩側的樹摧折搖晃,猶如一道道飛速向后掠去的鬼影。
“這條路還沒正式開通,前面是工業(yè)區(qū),繞遠20分鐘就能抵達港口?!盙63掀起兩側弧形水浪,步重華一邊透過飛速轉動的雨刷望向前方,一邊分神看導航:“等我們到了港口區(qū)就跟大部隊會合,希望許局的心臟撐得住?!?/p>
吳雩失笑,目光無意中瞥見側視鏡,突然凝住:“等等?!?/p>
“什么?”
“后面有東西。”
步重華眼皮一跳,再次確認后視鏡——身后是黑夜中一望無際的土丘荒野,濃墨中只有零星路燈,映照出高處有限的一小片雨幕,除此之外伸手不見五指。
“吳雩?”步重華疑道。
“不對,”吳雩上半身突然坐起,打開車窗用手一抹側視鏡,脫口而出:“是輛車!”
步重華一愕,隨即只見后視鏡中的黑暗路面上,一道黑影從路燈下轉瞬即逝,快得如同錯覺卻又真真切切——是一輛閉了燈的黑色轎車。
有人在這暴雨夜里摸黑跟蹤他們!
不用言語甚至不用對視,兩人閃電般達成了共識:“甩掉他!”“打電話給廖剛!”
步重華咔咔兩下升擋,重重一踩油門,G63瞬間化作呼嘯的猛獸破開雨幕,儀表盤上指針直逼一百八,瞬間將黑車遠遠拋在了身后。與此同時吳雩解鎖手機,還沒按下通話鍵,屏幕竟然閃現(xiàn)出來電,恰好正是廖剛!
“喂!吳雩!”廖剛在G63一百八十公里的高速駕駛轟鳴中撕心裂肺叫道:“你猜你孟姐在鬼屋找到了什么?找到了什么?!——陳元量那個人骨頭盔?。?!”
剎那間吳雩神情一片空白。
“彭宛把它做成了鬼屋道具!沒人認出那是真頭骨!我現(xiàn)在立刻讓人查秦川跟彭宛那公司的訂單物流,刁建發(fā)交代得沒錯?。∫斯穷^盔的是萬長文,鯊魚抓秦川是為了跟萬長文聯(lián)手做藍金?。?!”
——人骨頭盔還在鬼屋,萬長文卻沒有去拿。
那后面車里跟蹤的是什么人?
意識到其中關竅的吳雩全身血液一冷,寒意沖腦而起,扭頭看見了步重華同樣極其難看的臉。
“……廖哥,我們上套了。”
廖剛:“?。俊?/p>
“我們不該跟警隊分頭行動的。”吳雩強壓下喘息,對手機顫聲道:“我給你發(fā)個定位,立刻來工業(yè)區(qū)后新建省道接我跟步支隊,遲了可能就來不及了?!?/p>
廖剛:“你說什么?!”
驚疑交加的廖剛沒有等到回答——下一刻,G63左側黑幕中突然嘭地亮起遠光燈,一輛大車猶如地獄中顯出原形的怪獸,于百米外疾速逼近。
緊接著,車前黑夜中閃現(xiàn)耀眼雪光,另一輛加固悍馬以二百公里時速向G63正面沖來,眨眼直逼近前!
步重華厲喝:“抓穩(wěn)!!”
吳雩只來得及一把抓住扶手,G63油門踩到底,瞬間飆升最高時速210,原地只留下一道殘影。接下來那半秒仿佛電影中的慢鏡頭,整個世界突然安靜——只見大G隨著步重華打到死的方向盤扭轉車頭,與正面沖來的悍馬擦頭而過,兩頭加起來超過五噸的鋼鐵巨獸彼此交擦,擋板活活變形、扭曲、火光暴起,金屬碎塊飛向夜空!
嘭!!
車窗玻璃爆碎,吳雩一頭撞在步重華身上!
漫天玻璃猶如彈片,步重華什么都來不及想,在高速旋轉中死死護住吳雩的頭,他的關節(jié)、手臂、手背同時濺起鮮血,數(shù)片玻璃嵌進肌肉。
——與此同時,輪胎失去了最后一絲抓地力。
暴雨中瘋狂旋轉的大G翻過高速公路護欄,2.7噸車身在那一瞬輕得就像風箏,凌空翻轉、車頂摜地,金屬擋板破裂如紙;大車貼地飛沖而去,撞斷了三四棵小樹后完全拍進土丘,泥土石塊當頭而下!
轟隆——!
吳雩只聽見耳膜里轟一聲悶響,然后被血悶住了,像是突然被人把頭按進了水底,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
“……步……”他喘息著擠出幾個字:“步重華……”
身側沒有傳來回答。
吳雩再也發(fā)不出聲音,胸腔急促起伏喘息,鮮血一層層蒙住了視線。透過支離破碎的擋風玻璃,遠處隱約暴起火光,劈啪燃燒聲隨風傳來,是那輛悍馬。
悍馬油箱爆在了高速公路電線桿上。
遠處公路邊,吉普車戛然停止,一道腳步在雨夜中漸漸走近。
“喂,老子一輛車被撞廢了,情況跟前頭說好的不一樣……你他媽還嫌動靜大?這條子開的根本不是破警車!怎么可能一聲不響弄走他!”
吳雩竭力想看清對方長什么樣,但他的視線已經(jīng)非常模糊了,身體仿佛向著深淵飛速旋轉下墜。
意識消失前的最后一秒,他感覺到一只手從車外伸進來,在自己鼻端前一探。
“還沒死?!蹦莾春莸穆曇纛D了頓,咬牙切齒說:“不行,按原計劃行事,我可不敢殺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