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定很喜歡你。”
余光看到程嘉懿猛地低頭看自己,黎溪也不動,只盯著放在正中的那張他擋鏡頭的照片。
程嘉懿的手很大,也幾乎把整個鏡頭畫面擋住,但擋不住他下半張臉。
唇角揚(yáng)起的下半張臉。
“為什么這樣說?”
他問得很輕柔,不僅是聲線輕柔,更加是情緒的輕柔,哪怕他急切地想聽到答案。
和他照片上一樣,難以掩飾的溫柔和雀躍。
“感覺啊。”她手指凌空慢慢劃過,隔著空氣和距離觸摸相紙,“她知道你哪個角度最好看,構(gòu)圖也做了功夫,力求不讓其他事物搶奪你的顯眼位置?!?/p>
最后她收回手,抬頭望進(jìn)程嘉懿笑意輕柔的眼內(nèi):“你知道你自己最好看是什么時候嗎?”
程嘉懿搖頭:“不知道?!?/p>
“真可惜呢?!崩柘噶酥改菑垞蹒R頭的照片,“程先生美在想觸碰又收回手的時刻?!?/p>
又再次抬頭看他:“也就是欲拒還迎的時候?!?/p>
太陽從西邊升起,程嘉懿不再像以前那樣送她白眼,低沉的笑聲從他胸腔里發(fā)出,帶著共振,連離他幾拳遠(yuǎn)的黎溪也感覺心弦被振動出了幾分彈跳。
氣氛不錯,黎溪乘勝追擊,力爭今晚就能看見那輪月光的廬山真面目。
“那你喜歡的人在這里嗎?”
程嘉懿愣住了,唇舌磕絆了一下:“哪、哪里?”
黎溪看向掛得最高的那幅合照。
和畢業(yè)合照不一樣,這應(yīng)該是學(xué)校春游路上的一次合照。
程嘉懿雖然還站在邊緣位置,但他不再格格不入,做到了真正的鶴立雞群,穿著藍(lán)白校服,背著黑色雙肩包,眉目舒展,春風(fēng)得意。
“不,她不在。”
黎溪收回目光看向他,看他陷入回憶,笑意一點(diǎn)點(diǎn)加深,最后不加掩飾,表情和照片上的那個他重合。
“她是拍照的那個?!?/p>
程嘉懿身上還濕著,千叮囑萬吩咐黎溪千萬不能動墻上的照片后,終于愿意到浴室洗澡。
房間里又剩黎溪一個人,只不過多了從浴室傳來的嘩嘩水聲,比已經(jīng)變小的雨聲更響亮,更能讓她安心。
照片墻近在眼前,巨大的好奇心驅(qū)使她走過去,取下一張張相紙,仔細(xì)研究個中秘密。
要是在平時,她肯定這樣做。
但看到照片里和現(xiàn)在完全不一樣的程嘉懿,她退卻了。
不是不想看,而是害怕,害怕看到程嘉懿和那個人磅礴的愛意,讓只處心積慮想去褻瀆的她自慚形穢。
她拿什么去比較呢?
陪他走過校道的人是那輪月光,陪他上課下堂的人也是那輪月光。
那個人經(jīng)歷過程嘉懿的喜怒哀樂,見他過欲言又止,欲蓋彌彰的模樣,然后細(xì)心記錄下來,被他張貼在床邊,妥帖存放。
她嘗過他嘴唇的味道,知道他手心的溫度,得到過他所有的愛意。
而這些黎溪從來沒有得到過,她只是個惡劣的投機(jī)主義者,她得到的一切都是搶奪或撿漏回來的。
甚至,她連窺看他們的過往的勇氣也缺乏,是另一種“想觸碰又收回手”。
是骯臟的,不能見天日的。
她突然想去見何之白,去聽她再問一次:你是不是從來沒有嘗過愛而不得的滋味。
或許現(xiàn)在,她可以給出一個否定的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