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起來,維楨宿醉的不適已全然消退,人卻更加疲乏虛弱。任憑誰一整天粒米未進,只灌下幾杯濃茶水,又昏睡大半日,怕也會精神氣兒短,懶怠動彈的。
今天上午有兩節(jié)專業(yè)課,維楨思來想去,勉強去了也聽不進什么,便央室友替她告了病假。幾刻鐘過后宿舍已是空空落落,只余下她一人。窗外似有戾風(fēng)四處串流涌動,幾片烏沉沉的云朵在天空蕩滌如潮,偏偏風(fēng)眼云縫間數(shù)束熱烈的光芒照射而下,流光耀目,璀璨如金,讓人鬧不分明接下來是陰是晴。輾轉(zhuǎn)反側(cè)之后,再次大被蒙頭,諸事不想。雖然天下的事不是把自己捂在被子里昏睡逃避便能解決,終究躲得一時是一時,眼不見為凈罷了。
維楨是被回來歇中覺的室友吵醒的。
她慢慢吞吞下了床,打開光腦終端,通訊器里數(shù)十個通話請求,大部分都是沈飛的。維楨頭皮發(fā)麻,芯片又閃了閃。
“沈飛?”她忐忑不安道。
“楨楨,我在樓下,你馬上給我下來?!鄙蝻w的聲音喜怒難辨,一字一頓似有實質(zhì)般鉆入維楨耳內(nèi)。
“我、我不舒服——”
沈飛打斷她:“你有兩個選擇:自己乖乖下來或是我上去直接把你楸下來。當(dāng)著你同學(xué)的面,后者恐怕不會太好看?!?/p>
維楨不敢再拒絕,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道了個“是”字,通話便被沈飛中斷了。她坐著發(fā)了一回呆,隨便披了件外衣便出門下樓去了。
沈飛正坐在花圃的白石矮欄上抽煙,左手臂往后撐,兩條勻稱結(jié)實的長腿大張,微微仰起臉。這種姿勢何其不雅,偏他做來落拓不羈,倜儻風(fēng)流,然而臉上陰郁冷漠,仿佛戴上了面具一般。
其實沈飛昨天早上碰了維楨的軟釘子之后并沒有十分不快,他心里原是有些愧疚。前天晚上趕到會所后被他那些狐朋狗友又灌了一輪,眾人在VIP包間里抽煙打牌胡天胡帝一番,多米尼克猶嫌不夠盡興,吩咐經(jīng)理領(lǐng)了十幾名花枝招展的靚女姣童來陪酒助興。沈飛原本并無此意,偏偏韓弗理幾個惟恐天下不亂,串掇著其他人一同起哄,他哭笑不得,隨意拉過一名二十多歲,膚色很白,頭發(fā)特別濃密的女孩坐到身邊。那女孩子千伶百俐,善解人意,唇對唇地喂了沈飛幾杯酒。沈飛雖然醉得一塌糊涂,到底惦記著維楨,最后也沒有鬧得很過火。將近三點才散場,他付了那女孩大筆小費就只身回公寓了。
次日清晨去尋維楨未果,下午被聯(lián)邦軍方緊急召了去,一直待到深夜才脫身。之后再聯(lián)系維楨,都沒有等到回復(fù)。沈飛每隔十幾分鐘就撥一次,捏著通訊器的手背青筋突起,臉色越來越難看。他的氣場實在太過可怕,連韓弗理都不敢上前搭話,遑論其他人了。
沈飛一見到維楨就站起來,把香煙往身后的樹身一摁,隨手丟在花圃里,然后大步行至她跟前。
他盯著維楨看了一會,見她星眸微紅,瓷白的臉龐透出一絲不健康的淡青色,螓首低垂時有種弱柳扶風(fēng)的妍態(tài),神色漸漸緩和下來。
“臉色這樣難看,看來當(dāng)真是身體不舒服,并不是撒了謊騙我?!币幻嫔焓忠獡崴哪橆a,維楨下意識退開兩步。
沈飛挑了挑眉,神色不變道:“怎么一直連接不上你的通訊器?”
維楨道:“我睡了大半天,沒注意呢?!?/p>
“那以后就留心一點。聯(lián)系不上你,我有多擔(dān)心你想過沒有?”見維楨抿唇不語,他闔了闔目,壓制下心底的躁動,“沒有我看著,楨楨這兩天肯定是沒有正經(jīng)吃飯。我們找個地方先吃點東西?!?/p>
維楨低下頭道:“謝謝你的關(guān)心,我今天乏得很,不想走動,宿舍里就有吃的東西?!?/p>
沈飛對她的話恍若未聞,沉吟著道:“現(xiàn)在天色不好,還是去學(xué)校附近的餐廳算了。你本來就不舒服,萬一在外面淋了雨,鐵定要生病。”
維楨不再與他羅里羅嗦,轉(zhuǎn)過身想回去,驀地手臂上一緊,已被拖至沈飛身旁。
她趔趄了幾步,駭然道:“沈飛你到底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