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俞風城發(fā)現(xiàn)狙擊手了?他邊朝那個方向搜尋,邊輕聲道:“風城……”
“噓?!庇犸L城快速道。
白新羽馬上噤聲,無線電里只剩下幾人有些緊張地喘息聲。
其他三人還在匍匐前進,只有俞風城一個人停了下來,突然,他身體猛地翻滾,一下子滾進了旁邊的一棵樹后,同一時間,槍聲響起,地上一處冒起了白煙,大熊發(fā)出惱怒、悲憤地大吼,白新羽心頭一緊,來不及多想,趕緊抬槍朝著槍響的地方連射兩槍,只見草叢躥動,卻沒有任何白煙冒出,白新羽瞠目欲裂,完了!他沒打中!
就在白新羽感到絕望的時候,又是一聲槍響,狙擊手藏身的位置終于冒起了白煙,他瞪大了眼睛,耳機里傳來幾聲抽氣聲,因為他們都聽得分明,那一槍不是白新羽射出的,而是俞風城!
狙擊手中槍后馬上撤離了,卻留下迷茫而震撼的五人。
白新羽目瞪口呆,仔細回想著剛才的一切,俞風城不是早就沒有子彈了嗎?為什么……而且,俞風城明明早就發(fā)現(xiàn)了狙擊手的位置,為什么阻止他發(fā)問,如果早提醒大家,大熊也許不會中槍,這是怎么回事?白新羽一時消化不了這些資訊,大腦紛亂不堪。
他們集中到大熊身邊,看著他身上正在散去的白煙,久久沒有說話。大熊仰躺在地上,臉上的淚水、汗水糊成一片,他緊咬著嘴唇,不住顫抖著。在眼看就要到達基地的時候被淘汰了,這一刻任何安慰的語言都是蒼白的,他們看著大熊,心里難受不已。
陳靖抬起頭看著俞風城,“風城,你不是沒有子彈了嗎?”
俞風城平靜地說:“我在背包里發(fā)現(xiàn)了一顆?!?/p>
陳靖嘴唇抖了抖,最終沒有說話。
在場根本沒有人相信俞風城的話,以俞風城這樣步步為營、謹慎多疑的性格,怎么可能會在背包里隨便扔一顆子彈,顯然俞風城也沒有想要過多辯解的打算,所以只是說了一個好下臺階的理由,堵得其他人接不下去話。他們理解不了俞風城這么做的理由,雖然最后是俞風城用這顆子彈挽救了他們大部分人,但是這種被隱瞞的感覺,還是讓人很不舒服。
白新羽的拳頭在背后握緊了,他看著俞風城,眼神充滿了不解和質(zhì)疑,別人都沒有看到,但是他看到了,俞風城已經(jīng)早他一步發(fā)現(xiàn)了狙擊手的方位,但是卻什么都不說,甚至不出聲提醒大熊,當時大熊就在俞風城不遠處,以那個狙擊手的位置來說,俞風城是射擊第一順位元目標,大熊就是第二個,因為俞風城突然躲開了,而狙擊手顯然是意識到自己被發(fā)現(xiàn)了,所以才不得不緊急挑選第二目標,也就是大熊,子彈的事情尚且不算什么,那么這件事俞風城會怎么解釋?
俞風城似乎是感覺到了白新羽的目光,他微微偏過頭,看了白新羽一眼,眼神深邃,讓人摸不透那里面的情緒。
白新羽咬了咬牙,最終還是什么也沒說,他不知道如何質(zhì)問俞風城,也無法預(yù)料這件事說出來會有什么后果。
大熊抹掉了眼淚,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地笑容,“老子終于能休息休息了,你們快走吧,別耽誤時間了?!?/p>
梁小毛蹲下沈,和大熊用力握了握手,“兄弟,回見?!?/p>
大熊的淘汰,比前幾個人更讓他們不好受,畢竟他們是從新兵營就一路走過來的同班戰(zhàn)友,八個人現(xiàn)在只剩下了一半,怎能不叫人失落。
他們拾起行李和槍,告別了大熊,繼續(xù)往前走去。
白新羽故意拽著俞風城,走在了后面,在和陳靖、梁小毛拉開距離后,白新羽深深看著俞風城,低聲說:“你當時看到了對不對?”
俞風城淡道:“看到什么?”
“狙擊手的位置?!?/p>
“我只看到了大致方位?!?/p>
“那你為什么不提醒大熊?如果你提醒他,他可能不會中槍!”
俞風城斜眼看著他,“你覺得大熊被淘汰是因為我嗎?”
白新羽一時語塞,他結(jié)巴道:“不、不能算、不能算完全因為你,但是如果你提醒他……”
“如果我提醒他,那么中槍的會是誰?我嗎?”俞風城目光冰冷,“沒錯,我發(fā)現(xiàn)了狙擊手的大致方位,但是我不確定具體位置,如果他不開槍,你我都無法準確瞄準他,我們四個人本來就是要去當誘餌的,如果不是大熊中槍,那就是別人,總之,在我們沒有足夠武器的情況下,必須有一個人在這個環(huán)節(jié)犧牲掉。”
白新羽心里一涼,俞風城冷酷的目光刺傷了他,他喃喃道:“你這么說不對,就算你提醒了大熊,狙擊手沒有開槍,我們也還有機會定位他?!?/p>
“那樣一是耗時間,二是機會難得,錯過了不知道還會不會有,我為什么要錯過最好、最省時的時機?”
白新羽顫聲道:“可大熊是我們的戰(zhàn)友啊,他也是一路跟著我們辛苦到這里的啊,咱們離基地只有三公里了,三公里啊,也許再走幾步,他也就成功了呢?!?/p>
俞風城瞇起眼睛,“你還要幼稚到什么時候?”
白新羽感覺心拔涼拔涼的,“那子彈呢?你為什么不告訴我們你還有子彈?”
“以備不時之需?!?/p>
“俞風城……”白新羽如鯁在喉,他想問問俞風城真的信任過他們嗎?俞風城留著后手,就是為了在危機時刻保護自己,俞風城毫不心軟地犧牲掉大熊,也是為了自己,盡管這只是一個選拔,盡管俞風城的做法似乎并沒有錯,可俞風城的冷酷和利己已經(jīng)徹底暴露了出來,而偏偏他沒有辦法告訴別人,他實在不忍心告訴班長,就連他都無法接受的事,班長這樣把他們幾個當責任的人,肯定會更加傷心。
俞風城輕輕捏著他的下巴,“白新羽,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是我不能在任何一個地方出差錯,我一定要通過選拔?!?/p>
白新羽輕聲道:“即使是我,必要的時候你也會犧牲掉嗎?”
俞風城深深看著他,避重就輕道:“這是選拔,不是實戰(zhàn),別把這事看得太重了?!?/p>
白新羽心道,那你又為什么看得那么重,這只是一個選拔啊,值得背棄戰(zhàn)友嗎,哪怕不涉及生命危險,難道你心里不會不安嗎!
俞風城拍了拍他的背,往前走去。
白新羽緊緊抓著木棍,感覺心里冰涼一片,即使俞風城沒有回答,他心里也已經(jīng)有答案了,俞風城為了能進入雪豹大隊,肯定會無所不用其極,他還沒有被放棄,恐怕只是因為,他還沒有成為阻礙俞風城的那個“萬一”。這個認知讓白新羽的心臟抽痛了起來,他看著俞風城的背影,大腦直嗡鳴,其實一直以來,他都覺得自己看不透俞風城,俞風城的性格究竟是什么樣的,他似乎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偏偏他卻被俞風城看了個透徹,這真是……太不公平了。
他們到達基地的時候,已經(jīng)形如乞丐,綠隊的兩個人果然比他們先到達了,他們被集中到一個屋子前,不給水、不給吃的,只是讓他們先在這兒休息。
這樣的對待,讓白新羽意識到選拔還根本沒有結(jié)束。
低氣壓在隊伍間彌漫,沒有人說話,甚至沒有人抬頭,他們心事重重、疲乏不堪,一想到接下來可能還有什么關(guān)卡,他們就感到無法言說地恐懼和絕望。
等了約一個小時,黃隊和紅隊共三個人陸續(xù)到達。
霍喬也出現(xiàn)了,他朗聲道:“恭喜各位,在你們九個人后面的所有人都被淘汰了?!?/p>
白新羽顫巍巍地抬起頭,他環(huán)顧四周,覺得自己看到了八個喪尸,還有一個是自己。
八十個人,出發(fā)時精力充沛的八十個人,現(xiàn)在只剩下了九個,而且已經(jīng)累得隨時可能暈過去,然后這一切還沒有結(jié)束,這噩夢的還沒有結(jié)束……
霍喬愉快的聲音如同來自地獄魔鬼的誘惑,他笑著說:“那么現(xiàn)在進入下一環(huán)節(jié)吧。”他指了指他們身后的屋子,“你們將進入這間屋子,我們會往里面放十分之一劑量的催淚彈,能堅持三分鐘不出來的人,就通過這一關(guān)。”
作者有話要說:我在寫這部分情節(jié)時,跟某特種兵大哥請教和討論這次的選拔內(nèi)容,他幫了我不少忙,最后我設(shè)定好內(nèi)容后,小心翼翼地問這樣不會死人嗎?太殘酷了吧,他說:“你這是特種兒童團,或者夏令營?!?/p>
通過跟他的聊天,我知道了一些不能寫出來,但絕對震撼人心的特種兵的訓(xùn)練方式,那已經(jīng)不止是殘酷可以形容了,所以我們要永遠尊敬軍人,他們?yōu)榱吮Wo我們,付出的是無法想像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