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這時候，有人敲了敲門，白新羽伸長了脖子往門口看去，卻看到進(jìn)來的人是霍喬。白新羽一看到霍喬，那真是恨得咬牙切齒，他對霍喬的感覺本來就很復(fù)雜，有些羨慕，也有些嫉妒，通過這次的選拔，估計霍喬這個笑面虎在每個人心里都留下了不小的陰影，讓人真想抽他兩巴掌。

霍喬好像沒看到倆人復(fù)雜糾結(jié)的表情似的，自顧自地笑著走了進(jìn)來，親切地慰問著：“你們兩個醒啦，身體感覺怎么樣？”

白新羽繃著臉說：“好像沒殘廢?！?/p>

霍喬笑道：“那就好，難得一次能招上來三個，這可是好幾年不遇的大幾率啊。”

白新羽想到那兩個從毒氣室里出來的兵，特別為他們不值，最痛苦最難熬的時候都已經(jīng)過去了，那時候他們只要能再站起來走上一百米，就通過選拔了，可卻在最關(guān)鍵的時候功敗垂成，這實在是太殘忍了，如果不是陳靖把他拉了起來，他本來也該是那樣的命運，所以他特別能體會那兩個人的感受。

霍喬道：“你是不是想著那兩個放棄的人呢？覺得他們很可惜?！?/p>

白新羽撇了撇嘴，“對?！?/p>

霍喬輕笑道：“他們在最后關(guān)頭放棄了，對于我們來說，只要腿沒斷，命沒丟，都不該放棄完成任務(wù)?！?/p>

“可他們不是因為體能不行才放棄的，是你的選拔方式太……”

霍喬道：“恰恰是因為這個，我才不能要。如果他們是真的站不起來了，但心里沒有放棄，也許我會酌情收了他們，但是他們的狀態(tài)跟你、跟陳靖差不多，卻因為怨憤和不滿的消極心態(tài)而放棄，光這一點，已經(jīng)讓他們失去了成為特種兵的資格，因為不成熟的個人原因而影響任務(wù)，這是大忌諱?！?/p>

白新羽呆了呆，他知道霍喬說得也沒錯，可心里還是堵得慌，他道：“那我……我豈不是也不合格，如果不是班長，我可能也會放棄?！?/p>

霍喬勾著唇角一笑，眼里閃過一絲精光，“真的嗎？你真的會放棄嗎？”

白新羽抿了抿嘴唇，腦袋有些發(fā)暈，他會放棄嗎？當(dāng)時那個情況，如果陳靖沒有把他從地上拽起來，他是會拼了老命地爬起來，只為了能追著俞風(fēng)城的背影再走兩步，還是干脆眼一閉，好好休息？他不知道，因為已經(jīng)沒有了那個如果，所以自己當(dāng)時究竟會怎么選擇，他已經(jīng)無法判斷了。他搖搖頭，“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比起他們兩個，我也未必合格?！?/p>

“是啊，你未必合格，誰讓你運氣好呢，你們小班長關(guān)鍵時候拉了你一把，至于你到底合不合格，還有第二輪的選拔來考驗?zāi)恪！彼f完，就走到了陳靖床邊，一屁股坐下了，笑著拍了拍陳靖的肩膀，“小陳，你果然沒讓我失望?！?/p>

陳靖苦笑了一下，“排長，我也算是僥幸吧?！?/p>

“你不是僥幸，我相信你有實力通過選拔，你也確實證明我的眼光了，你和風(fēng)城是我最看好的兵，這次的選拔結(jié)果我很滿意?！?/p>

白新羽嘆了口氣，心想自己完全是個意外中獎的啊，這一路上，如果沒有俞風(fēng)城，他不可能走到毒氣室的一關(guān)，而如果沒有陳靖，他又很可能堅持不到最后，以他這樣的實力，能通過第二輪的選拔嗎？

陳靖問道：“風(fēng)城呢？”

“在你們隔壁呢，還沒醒。”

“沒什么大礙吧?！?/p>

“沒事兒，這次選拔沒有人受重傷。”

“我們現(xiàn)在在哪兒呢？”

“在野外訓(xùn)練基地的醫(yī)院，過兩天把你們送回連隊，等檔批下來，你們就可以來雪豹大隊報導(dǎo)了?！?/p>

陳靖有些緊張搓了搓手，下意識地去推眼鏡，卻想起來自己很早之前就收起來了。

霍喬笑道：“不用帶了，你知道你現(xiàn)在臉腫成什么樣了嗎?！?/p>

陳靖笑了笑。

霍喬站了起來，朝陳靖和白新羽行了個軍禮，“我代表雪豹特種大隊，再次對你們表示祝賀，不過路還長著，繼續(xù)努力吧。”

陳靖和白新羽連忙回了軍禮。

霍喬一笑，從兜里掏出幾塊糖，灑在倆人的被子上，“好好休息吧?！?/p>

霍喬走后，他們又躺回了床上，雖然填飽了肚子，但肌肉依然痛得受不了，兩只腳腫得跟霍比特人似的，白新羽躺在床上照了半天鏡子，不斷地問陳靖自己是不是黑了，皮膚是不是粗糙了，臉是不是腫變形了，最后把陳靖煩得拿枕頭砸他。

晚上的時候，大熊和梁小毛來了，他們都穿著病號服，顯然也來住院了。

陳靖看到他們，就深深嘆了口氣，白新羽則很是不自在，無論是面對大熊還是梁小毛。

大熊看上去跟沒事兒人一樣，笑呵呵地說：“班長，新羽，你們好點兒沒有？”

陳靖道：“沒大礙，休息幾天就好了，你們呢？這么快就下床了？”

“我們沒事兒?！贝笮艿溃骸奥犝f你們最后在毒氣室呆了三分鐘？小毛跟我說有人都熏得失禁了，靠，太他媽變態(tài)了，雖然被淘汰了挺遺憾的，但要讓我進(jìn)毒氣室，我未必?fù)蔚米。砸彩且虻湹酶０??！?/p>

梁小毛嘆了口氣，“你就別刺激我了，我可是進(jìn)去遭了罪受不了了才爬出來的，早知道那樣還不如跟你一個時候退出呢?！?/p>

大熊哈哈笑了起來。

梁小毛看向白新羽，誠懇地說：“新羽，不管以前咱倆怎么樣，這次我對你是真服氣了，我祝賀你，真心的?！?/p>

白新羽本來見到梁小毛還想嘚瑟一番，這下子反而不好意思起來，如果沒有俞風(fēng)城和陳靖，他未必能比梁小毛堅持得更久，而且，當(dāng)時在毒氣室里，他也受不了決定放棄了，是俞風(fēng)城死死拉住了他，這件事沒有別人看到，他也不好意思說，梁小毛的“服氣”，讓他多少有點兒心虛，他抓了抓腦袋，“那個……其實……要是沒有班長，我也不能通過。”

梁小毛笑道：“不管怎么樣，是你擊中了直升機上的狙擊手，你還堅持到了最后，我收回我當(dāng)初說的話，你有實力通過選拔?！?/p>

白新羽笑了，“謝謝！”

陳靖也露出了釋然的笑容，“通過這次選拔，大家都成長了不少，光沖著這一點，這次的行動就有意義?！?/p>

梁小毛笑嘻嘻地說：“班長，那檢查可不可以不寫了?！?/p>

陳靖一瞪眼睛，“不行，一萬字，少一個字都不行?！?/p>

倆人哀嚎了一聲。

幾人嘻嘻哈哈地聊著天，看上去都恢復(fù)了正常，只是這次選拔對他們造成的身心創(chuàng)傷，并不是短時間內(nèi)能夠痊愈的。

第二天早上醒來，白新羽感覺身體好多了，也有了下床活動的欲-望，他和陳靖一起去醫(yī)院的食堂吃了頓飽飯，然后在外面溜達(dá)起來，畢竟是當(dāng)兵的，半天都閑不住。

散完步，陳靖提議去看看俞風(fēng)城，白新羽心里一緊，他又想去，又不太想去，不禁猶豫了起來，陳靖卻不知道他的糾結(jié)，徑自領(lǐng)著他去找俞風(fēng)城了。

敲開病房門，俞風(fēng)城正坐在床上玩兒手機，他一扭頭，正對上白新羽的眼睛，倆人的目光在空氣中接觸，剎那間，好像有無形地火花在巴茲巴茲地閃動，俞風(fēng)城目光微黯，白新羽心頭一緊。

陳靖的目光在倆人之間掃了個來回，輕咳了一聲。

白新羽回過神來，裝作若無其事地說：“你醒了啊，來看看你?！?/p>

俞風(fēng)城淡道：“過來坐吧?！?/p>

陳靖道：“身體好點沒有？能下床了嗎？”

俞風(fēng)城點點頭，“沒事了，就是想好好休息兩天?！?/p>

三人一時不知道該往下說什么了，陳靖雖然沒提，但他對俞風(fēng)城隱瞞子彈的事始終有些耿耿于懷，而白新羽則更是不知道如何面對俞風(fēng)城，他們心里各懷心事，盡管坐得這么近，卻好像有一層無形地隔閡擋在中間。

最后，俞風(fēng)城道：“班長，我和新羽單獨說幾句話好嗎？”

白新羽一怔，腦袋沉得抬不起來。

陳靖似乎早料到了，他站起身，“那我先出去了。”

白新羽一把拽住了陳靖的袖子，他抬起頭，跟小狗似的看著陳靖。

陳靖拍了拍他的肩膀，轉(zhuǎn)身走了。

病房里再次陷入一陣尷尬地沉默。

俞風(fēng)城看著他，“你生我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