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綠豆,便是這孩子往她腳下撒的。嘉芙記得當時裴修祉十分憤怒,抓了要吊打,卻被辛夫人阻攔了,第二天宋夫人得知消息,還上門鬧了一場,說孩子還小,不懂事,不定還是被人冤枉的,后來這事不了不之,也就過去了。
如今想來,上輩子沒有孩子的牽絆,于她也是一種因禍得福。但是對面前的這個孩子,嘉芙無論如何,也沒法生出親近之情。
孟夫人看的是目瞪口呆,宋家人卻仿佛習以為常了,宋夫人笑了起來,目光里滿是寵愛,叱了聲頑皮,便叫人抱那孩子過來。
全哥兒喜歡騎人,還專門挑模樣俊秀的丫頭騎,但在裴家時,不敢這樣玩兒,因先前被人告到了老夫人跟前,老夫人叫了辛夫人過去,辛夫人此后便不許全哥兒騎人,但宋家這邊卻不管,故全哥兒更喜歡往這邊跑。
葉婆子急忙過去,抱了全哥過來,宋夫人接過,坐在自己腿上,那孩子扭來扭去要下去,她摟住了,抬眼盯著嘉芙道:“我就一個女兒,跟我心頭肉似的,如今沒了,全哥兒就跟我自個兒的嫡親孫子沒什么分別。我這個人,最講究恩怨分明。誰對我全哥兒好,那就是對我好……”
她頓了一下,瞇了瞇眼,加重語氣:“誰要是把主意打到他頭上,就算損了一根汗毛,要是被我知道,休想我放過?!?
孟夫人聽的倒抽了一口氣。嘉芙卻睜大眼睛,用力點頭道:“干媽你說的極是,全哥金貴,誰敢碰?”
宋夫人有些吃不準她到底聽懂了沒,盯著嘉芙時,她腿上那孩子也睜大眼睛盯著嘉芙瞧,忽然“哧溜”一下,從她胳膊彎里滑了下去,跑到嘉芙面前,仰著脖子,叉腰指她道:“你趴下!我要騎馬!”
嘉芙朝這孩子走了過去,停在他的面前,笑吟吟地彎下腰,道:“騎馬不行,不過,我可以抱你玩。”
全哥兒立刻倒在地上,一邊胡亂蹬著兩腿,一邊干嚎:“不要抱!我要騎馬!我要騎馬!”
孟夫人臉色難看,宋夫人忙朝葉婆子使了個眼色,葉婆子上前抱起全哥,哄道:“咱們出去,出去再騎馬?!?
全哥朝她吐了口口水,拳頭不住地咚咚敲她,嚷道:“她好看!我就要騎!”
嘉芙站在那里,冷眼看著地上撒潑的這孩子,唇邊依舊帶著淡淡的笑。
這下宋夫人面皮也有點掛不住了,咳嗽了聲,幾個丫頭便齊齊上前,和葉婆子一起,七手八腳地抬了哭鬧的全哥出去了,哭聲漸漸消失,偏廳里終于安靜了下來。
宋夫人干笑:“這孩子平時也不這樣,今日稍稍鬧了些?!?
孟夫人勉強笑了下,又坐了片刻,便起身告辭。葉婆子也哄完全哥兒回來,道:“夫人,你可親眼瞧見了吧?你看她生的一副狐媚子相,哪個男人能不入套?今日她人還沒到,世子就親自跑去碼頭接了,夫人你是沒看見,當時盯著她瞧的那個眼睛喲,也不帶眨一下的,哪里還記得全哥兒她娘的半分好?俗話說,有后娘就有后爹。等她自個也生養(yǎng)了,全哥怕是連親爹都要沒了!夫人可千萬不要被她給騙了,這丫頭兩面三刀,我這幾個月同住同行,再清楚不過了?!?
宋夫人想起死去的女兒,又是傷感,又是無奈,皺眉道:“我又何嘗滿意這甄家女兒。只是先前已經應了,還聽了你的話,認她做了干女兒,板上釘釘?shù)氖?,叫我如今還怎么開口?”
葉婆子重重打了下自己的嘴巴,便此時,方才出去了的一個小丫頭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葉婆子沉下臉:“冒冒失失,驚到了夫人,瞧我拿針扎爛你的嘴!”
丫頭不住地擺手,嚷道:“是全哥兒,哥兒有些不好了!”
宋夫人一驚:“怎的了?”
丫頭比道:“就在方才,我們帶著哥兒在院子里玩,哥兒忽然嚷著身上有蟲子爬,到處地抓,我就看著他,好家伙,那個臉,就跟發(fā)了面,一下就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