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蒼寂的圓月掛在天空。
溫暖的帳篷里,燒的發(fā)紫的炭火發(fā)出細微的聲響,火苗左右搖晃著,烤的侯吉渾身發(fā)癢,他靠在床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感到有些不可置信。
明明前幾天還在鬼門關打轉,生死一線,如今卻能不依靠任何人,就可以撐起身子靠在床頭,再過幾天,或許下床走路也不成任何問題。
直到現在,侯吉腦海中還回憶那天在巷子里的激戰(zhàn)——他拼盡全力,殺死了所有人,其中袖箭發(fā)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在逼仄狹窄的巷子里,強有力的袖箭擊發(fā)時,只是一瞬間的事,他們根本來不及反應,更何況袖箭經過自己特殊改良,力道和大紀的長弓差不多,威力十分剛猛,雖然頭骨是人身體最堅硬的部位,但還是被袖箭輕易射穿。
可自從醒來之后,侯吉就發(fā)現自己的袖箭被人拿走了。
韓老說是相爺拿走的。
相爺拿走我的袖箭做什么?侯吉這幾天百思不得其解。
想了許久都沒能想明白,侯吉晃了晃腦袋,目光不經意間落在桌子上的一塊方形令牌上,令牌刻有“龍武”兩個大字,將令牌放在手心,慢慢摩挲,耳邊時不時回響相爺那天說起的話。
“.....你便是龍武衛(wèi)的統(tǒng)領!”
“秦國人又何妨?本相不會介意你的出身?!?
“你記住,日后你便是相府的人,只有這一個身份....”
從一個不起眼,無人問津的丙字死士,一躍成為相爺最信任的龍武衛(wèi)統(tǒng)領。
這些侯吉以前想都不敢想,就像是一場夢似的。
可這塊代表身份的令牌,真真切切地握在手里,這做不了假。
在秦國,他經歷過無數次追殺,逃到大紀境內,秦國人的身份讓他倍感歧視。
當他這輩子都感覺自己報仇無望的時候,沒想到竟然受到了相爺的青睞。
相爺的心胸,世人少有。
侯吉毫不懷疑,若是將來,國戰(zhàn)開啟,統(tǒng)一天下的一定是相爺,成為天下霸主的一定是相爺!
踏踏——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門口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侯吉下意識地坐直身子,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人已經掀開簾子走了進來,是頜下留著山羊胡的韓老。
“韓老?!?
侯吉微微點頭示意。
“嗯。”韓老在床前的一張椅子坐下,“昨天說的,記住多少?復述一遍來聽聽?!?
侯吉清清嗓子,緩緩道:
“一,凡相爺外出,身邊必須安排至少八位死士護衛(wèi),前二后四,左右各一,后方是刺客最容易動手的部位,必須著重防范?!?
“二,凡相爺外出品嘗食物,死士需得提前試毒,且在相爺未察覺時試毒完畢。”
“三,相爺周身七尺之內,必須有死士貼身護衛(wèi),一步不離?!?
“四,若遭遇刺殺,切莫窮追,一切以護衛(wèi)相爺安全為要?!?
“......”
每天夜里,韓老都會來給侯吉“上課”,教他怎樣做一個稱職且合格的龍武衛(wèi)統(tǒng)領。
相爺日后出行安全,全在他手,韓老不敢懈怠。
當聽見侯吉一字不落地將昨日所教復述出來,韓老滿意地點點頭。
侯吉機敏,警覺異常,且有耐心,日后有他在相爺身邊刺客們沒有得手機會。
若是這些話被陳朝聽了去,怕是要笑話韓老許久,明明前些日韓老說什么也不同意侯吉做這個統(tǒng)領之位,認為侯吉是一個秦國人,且缺乏經驗。
怎么沒過幾日,態(tài)度竟發(fā)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韓老沒有當面表揚,而是板著臉繼續(xù)教今夜的課程,侯吉要學的內容還有很多。
兩個時辰后,夜深了。
韓老依舊喋喋不休,事無巨細地說著自己這么多年來總結出來的經驗,兩個時辰高強度的學習,讓仍在病榻的侯吉有些不適,身體的疼痛讓他額頭浮現一層冷汗,可是他并沒有打斷韓老,依舊每一個字每一個字仔細聽著,并且牢牢地記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