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新鄰居是個極品
冬日的上午,陽光燦爛,叢容瞇著眼睛懶洋洋的半躺在飄窗的軟墊子上曬了會兒太陽,順便喝了杯咖啡,才換衣服出門。一打開門便看到對面的門竟然是開著的,不間斷的有搬運工搬著家具進進出出,卻不見主人。
叢容靠在門邊看了半晌,隔壁大概有半年多沒住人了,聽說房東有潔癖,一般的租客達不到他的變態(tài)要求,大概也不缺錢,所以一直沒租出去,不知道搬進來的會是何方神圣,這個小區(qū)每層兩家住戶,而對門一直沒人住,相當于她一個人占了一層,每每被鐘禎羨慕。
幾天后的下午,叢容從小區(qū)的超市出來,手里拎著兩大袋東西,站在門口正在騰手準備去掀厚重的布簾,誰知下一秒布簾便被人從外面掀開,布簾之后站著一個男人,長得很干凈,一雙狹長的眼睛漆黑漂亮,別有一番味道。一手捏著手機在打電話,另一只手掀著布簾,看到叢容楞楞的盯著他看,邊示意她先走邊扶著布簾往旁邊讓了讓,對著電話輕聲說著什么。
叢容點頭致謝,走出去后又回頭看了一眼,卻只看到了那雙正在收回的手。
那雙手修長有力,指節(jié)分明,帶著男性少有的細膩,應(yīng)該是個手藝人。
光顧這個超市的基本都是本小區(qū)的住戶,她在這個小區(qū)住了這么久了,怎么這么極品的男人以前沒遇到過?
又過了幾天的清晨,叢容起晚了,她今天要
上庭,那個法官最討厭人遲到。
鶏飛狗跳的準備完畢出門,剛踏出家門就看到電梯正緩緩關(guān)閉,她急急忙忙的沖過去。
大概電梯里的人聽到了動靜忽然伸出一只手擋住了正在緩緩合攏的電梯門,叢容踏進電梯才松了口氣,還沒來得及道謝就傻眼了。電梯里除了一個男人,還蹲著個白色的大毛團。
叢容一向怕狗,本想乘下一部電梯,可又怕眼前的一人一狗尷尬,雖然不知道這只正在吐著舌-頭盯著她瞧的薩摩耶會不會尷尬。再說時間已經(jīng)來不及了,只能硬著頭皮站定,緊緊貼著電梯壁,一臉警戒的盯著白色的大寵物。
溫少卿看了她一眼,俯下-身順了順薩摩耶脖子上的毛,很快拍了拍它的頭,“你從樓梯走,我在下面等你?!?/p>
叢容勾了下唇,聲音也好聽。
白色的大毛團很快竄出了電梯,只留下一串白色的影子,在電梯合攏前叢容看到它奔向了安全通道。
叢容這才轉(zhuǎn)頭去看大毛團的主人,剛想夸他調(diào)教有方就再一次楞住了,這不是上次在超市門口遇到的手藝人嗎?這么巧他也住這棟樓?
叢容收回視線,眨了眨眼睛,這個男人,果真特別。
那天一路都很順利,叢容沒有遲到,還提前了幾分鐘到,可對方律師遲到了,于是她全程微笑著觀看法官碾壓黑著臉的對方律師,罵人的話都不帶重樣的。
下了庭,叢容站在門口等了會兒,和剛
才的法官并肩往外走,“師叔啊,人家不過是遲到了五分鐘而已,你至于趕盡殺絕嗎?”
“遲到一秒鐘都不行!還有啊,你是沒看到他遞交上來的材料,都打印歪了!他不知道我是重度強迫癥患者嗎?我看到就難受!”
叢容撫額,“本來還想中午和你一起吃頓飯吧,不過鑒于你的癥狀越來越嚴重,估計我的言行舉止都會讓你難受,我們就各吃各的吧!”
法官大人點點頭,“也好,我中午正好約了人。”
叢容笑著告別,“那就下次庭審見了?!?/p>
又過了幾天,傍晚,叢容下班回家站在樓下等電梯時第三次碰到了那個男人。
隨著電梯的走走停停,開開關(guān)關(guān),不時有人進進出出,叢容盯著不斷滅掉的數(shù)字,心里猜著那個男人到底住在幾樓,隨后又覺得自己無聊。
等她再回神的時候,電梯里就只剩下她和那個男人了,而唯一亮起的那個數(shù)字就是她家所在的樓層。這個小區(qū)都是標準配置,每層兩家住戶,難道……
電梯門再一次打開,叢容率先走了出去,一邊拿鑰匙開門,一邊注意著身后的男人,他果然走向了對門。
叢容打開門后又回頭看了一眼才關(guān)上門,這次只看到了男人的側(cè)臉,心里默默點頭,這個男人當真擔得起溫潤如玉四個字。
隔天晚上九點,叢容看資料看得頭暈眼花,隨便裹了件外套出門去超市買零食。
不知道為什么今天
超市人特別多,叢容排隊結(jié)賬的時候腦子里還在過剛才的卷宗,直到收銀員看著顯示器開口提醒,“39塊1毛?!?/p>
叢容從外套口袋里陶出張50面值的人民幣遞過去,收銀員按照慣例問了句,“有一毛嗎?”
叢容搖頭,“沒有?!?/p>
她后側(cè)方忽然有只手遞了個一毛的硬幣過來,放在收銀臺上。
叢容低頭看了那只手一眼,倒是挺眼熟的,再回頭看了眼手的主人,唔,人也眼熟。
她微微點了下頭致意,“謝謝?!?/p>
身后的人不緊不慢的回了句,“不謝?!?/p>
叢容拎著幾盒酸奶從超市出來才看到門口果然蹲著那只薩摩耶,乖乖的蹲在那里,似乎在等主人。雪白的毛,自帶笑容的嘴角,正在被兩個小孩子圍觀。
被裹得像兩只粽子的小孩子滿臉的新奇,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摸薩摩耶的毛,摸到了便興奮的尖叫,笑聲傳出去很遠。
叢容笑著轉(zhuǎn)身往前走,還是做小孩子好啊,快樂是那么簡單的事情。
那天之后叢容一連幾天都沒再遇上那個男人,她每次出門或者回家時看到對面緊閉的那道門就會想,之前那個男人的一切是不是只是她的一場夢。
倒是鐘禎最近經(jīng)常往她這里跑。
她下班一打開門就看到鐘禎五仰八叉的躺在沙發(fā)上吃著零食看電視。
叢容走過去踢了踢他擋路的腿,坐下后打量他半天“我說,你怎么又在,被學校開除了嗎?”
“才沒
有!”鐘禎收回腳,“我老板最近去外地開會,我在摸魚。”
叢容上了一天班身心疲憊,看著電視機屏幕腦袋放空,過了會兒才意識到鐘禎一直盯著她,“干什么?”
鐘禎小心翼翼的問,“表姐,你為什么還不找男朋友?”
叢容皺眉,“你又干什么了?”
鐘禎心虛的笑了笑,“也沒什么,就是舅媽一直問一直問,我一不小心就告訴他們,你喜歡女-人?!?/p>
叢容立刻正襟危坐,很嚴肅的問,“原話是什么?說的是叢容現(xiàn)在喜歡女-人嗎?我的名字后面加身份證號了嗎?還有,她錄音了嗎?”
“呃……”鐘禎看出叢容職業(yè)病犯了,有些無語,“沒有吧……我只是說表姐可能喜歡女-人。”
叢容松了口氣,靠進沙發(fā)里,“那沒事,主旨對像不明,也沒有明確時間,每個人對'喜歡'的理解也不一樣,所以這句話無效。我媽是教法學的,她應(yīng)該懂的。”
鐘禎使勁搖了搖叢容,“表姐!你快醒醒??!你下班了!”
叢容一掌揮開他,“下次再敢胡說八道,在不觸犯法律的情況下我能讓你有一百種死法!”
鐘禎一臉驚悚的抱著抱枕在沙發(fā)上滾來滾去轉(zhuǎn)移話題,“表姐,我餓了!”
叢容打開外賣APP,把手機扔給他,“自己點!”
等外賣的時間里鐘禎在書房里上網(wǎng),叢容抱著筆記本加班。
沒幾分鐘,鐘禎又探頭探腦的看她,指著電腦屏幕上
的某個快捷圖標問,“表姐,你還在玩兒這個游戲嗎?”
叢容頭都沒抬,“沒有?!?/p>
她是真的沒再玩兒了,留著只是做個紀念。
鐘禎半天沒說話,卻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看得她皺眉,“你一個大男人想說什么就說,磨磨唧唧的干什么?”
鐘禎這次倒是很利索的問出來了,“表姐,你一直不找男朋友是因為他嗎?”
叢容立刻反駁,“不是!”
鐘禎撇撇嘴,小聲嘀咕,“我又沒說他是誰……”
叢容拿了手邊的抱枕扔過去,“鐘禎,你想死嗎?”
“我不想……”鐘禎忽然想起了什么,搖著尾巴沖過去,“表姐表姐!我介紹你跟我老板認識吧?我覺得你們倆蠻般配的!”
叢容懶懶抬眸,“醫(yī)生?”
鐘禎重重的點頭,“是啊是??!”
叢容支著下巴很認證的考慮了會兒,才鄭重開口,“嗯,是挺般配的,他可以不動聲色的把我肢解了,或者我不著痕跡的讓他凈身出戶,你想看到哪種結(jié)果?”
鐘禎無語,“表姐,你別這么消極,我老板真的挺好的!他還養(yǎng)了條……”
下一秒鐘禎便被叢容踢出了家門,嚇了送外賣的大叔一跳,繼而一臉同情的把外賣遞到鐘禎手里,“年輕人,你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啊……”
鐘禎趕緊解釋,“她是我姐!”
大叔擺擺手,“小伙子,不用面子上過不去,被老婆踢出家門不丟人,大叔我也是過來人,這個借
口我也用過?!?/p>
鐘禎無語了,“……”
看著送外面的大叔進了電梯,鐘禎才繼續(xù)敲門,“表姐你開門?。∥沂撬屯赓u的!你不餓嗎?”
里面半天都沒動靜,鐘禎便坐在門口吃外賣,吃完了站起來,擦擦嘴開始檢討,“表姐,我錯了?!?/p>
叢容聽到這句,剛想起身去給他開門就聽到外面嘰里呱啦的歪理。
“女孩子都是矜持的嘛,我怎么能問'好不好'這種問題呢,我應(yīng)該直接把我老板拉到你面前塞-到你懷-里!嗯!就這么辦了!表姐,我吃飽了,先走了,給你留了一半掛在門上了啊,你不生氣了就出來拿?!?/p>
那一刻叢容很確定,這個從小和自己一起長大像小白楊一樣正直向上的少年,在自己不在國內(nèi)的這些年,長歪了……
天氣越來越冷,最近幾天都是陰沉沉的,恰如叢容的心情,畢竟天天加班到深夜,放在誰身上心情都不會好。
和那個男人再見面是在周末,恰逢剛剛落完一場大雪,叢容剛和人吃了午飯回來,又在小區(qū)里踩了踩雪,剛進樓就看到那個男人西裝革履的站在電梯口等電梯,手臂上搭著一件羊絨大衣,身邊還立著一只黑色的行李箱,看樣子是出了遠門回來。
叢容做律師久了,見過太多人穿正裝,不是刻板就是像賣保險的,鮮少有人能穿出自己的味道。
她不動聲色的瞄了幾眼。
手工定制,低調(diào)奢華,挺有品位。據(jù)說灰
色是男人衣櫥里的上上選,不羈中帶著明媚。
她見得多了,自然直達能看出一個人身家的不是西裝外套,而是襯衣。
眼前這個男人的襯衣衣領(lǐng)尺寸恰到好處,衣袖的袖口恰好露出半英寸,完美。
叢容的視線往下拉了拉,西褲包裹著長腿,褲腳剛好觸及鞋口。
她抬起頭來的時候他正在扯領(lǐng)帶,修長干凈的手指微微彎曲露出分明的骨節(jié),那只手晃啊晃,晃得叢容心潮澎湃,覺得性感的要命。
不能再看了不能再看了!叢容的理智在不停的提醒自己,可眼睛卻舍不得移開。
幾秒種后她毅然轉(zhuǎn)身出去,決定繼續(xù)踩會兒雪冷靜一下。
恰好電梯門打開,溫少卿的余光掃到身后的人風一陣卷出去,笑了笑,進了電梯。
溫少卿回到家洗了澡,換了衣服才出門,路過小區(qū)花園的時候,就看到新鄰居穿著一身休閑裝站在一群蹦蹦噠噠的玩雪的小孩子旁邊憤憤的踩著雪,和平時上下班遇到時一身通勤裝大方干練的形像大相徑庭。
他看了一會兒便笑著離開了。
路上都是積雪,氣溫又低,很快結(jié)了冰,溫少卿沒開車,倒了幾趟地鐵才到城南。
出了地鐵又走了一段才來到一座四合院門前,還沒進門就聞到里面的藥材香,在冰涼的空氣中愈加明顯,他站在門口聞了會兒才敲門。
敲了三下之后,溫少卿便不再敲,靜靜等了會兒才看到門從里面打開,他笑著
叫了聲,“奶奶。”
滿頭銀發(fā)卻神采奕奕的老太太招呼他進來,“回來了?我一猜就是你,別人敲門啊,沒你的耐心,不會等,你啊,知道奶奶年紀大了,腳步慢。”
溫少卿關(guān)上門,親-親熱熱的攬上老太太的肩,扶著她往里走,“嗯,中午到的,我來蹭飯,順便接讓……接我的狗?!?/p>
溫奶奶一聽便笑了,“怎么,還當我們不知道你叫它讓一讓?你爺爺一叫你小叔,就看到它興沖沖的跑過去,次數(shù)多了誰還不明白。你啊,怎么跟小時候一樣調(diào)皮!”
“哈哈哈,爺爺呢?”
“你姨媽病了,你表哥過來拿藥,你爺爺在屋里看著你小叔煎藥呢!”
溫少卿挑眉,“蕭子淵也在?”
溫少卿的小叔溫讓是溫老爺子的老來子,比溫少卿大不了多少,兩人雖是叔侄,卻是從小一塊兒打打鬧鬧在溫老爺子眼皮底下長大,溫少卿這聲“小叔”是從來沒叫過的。幾年前年紀輕輕卻在中醫(yī)界小有名氣的溫讓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去了一座山上的寺廟混吃等死。大概混吃太久被寺廟嫌棄,便在山上掛了個牌子開始收病人,也不在意生意好不好,每天卻是閑散度日。他是溫家老爺子親自教出來的,醫(yī)術(shù)精湛,時間久了,名氣便傳開了,找他看病的人也陸續(xù)多了起來,還有不少是從別的地方趕過來的,賺了錢都給寺廟抵飯錢,多了的就當是香油錢了。
這
一待便是幾年,前段時間溫少卿出歪招把他騙下山來,便一直沒辦法再脫身。
溫少卿一進屋便笑了起來。
溫讓雖然年輕,可他的名字在中醫(yī)界怎么說也有些分量,可就這么蹲在爐前,拿著扇子控制著火候,臉上還帶著一道道的黑色爐灰印記,再配上被老爺子罵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表情,溫少卿的心情真的是好到了極點。
溫老爺子“老當益壯”的威名在外,罵起人來也是氣勢十足,“這些年一點長進都沒有!教你的那點東西全忘了!煎藥都不會了!知道你現(xiàn)在有名氣了,這種活兒也不用自己做了!”
幾步之外,溫少卿的表哥蕭子淵和夫人隨憶全程微笑看戲。
溫少卿的媽媽和蕭子淵的媽媽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妹,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大學又是室友,關(guān)系一直不錯。
溫少卿剛踏進去,就看到一團白影沖他撲過來,他笑著安撫了半天,然后一人一狗加入圍觀行列。
溫讓聽到動靜抬頭看過來,可還沒看到什么就被吼得猛地低下頭去。
“火候!看著火候!”
溫少卿幸災(zāi)樂禍的看著,再次慶幸自己當年去學了西醫(yī)是多么的明智。
幾服藥在溫讓的血淚中終于煎好,蕭子淵從溫讓手里接過來的時候還不忘捅刀,“最近可能要經(jīng)常來麻煩小舅舅了?!?/p>
溫讓看著蕭子淵嘴角那抹笑,再加上這聲“小舅舅”,立刻睜大眼睛,一臉驚悚的抖了抖。
溫老爺子
不止沒給這位中醫(yī)界的新貴面子,簡直是全程碾壓,最后還布置了作業(yè),“一會兒去把《本草綱目》抄一遍!”
在外人面前清風朗月的溫讓立刻不顧形象的哭訴,“爸!我都多大了,你怎么還罰我抄醫(yī)書!”溫少卿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溫讓立刻火力全開,“你還敢笑?要不是你把我騙回來我至于天天挨罵嗎?!”
溫少卿微微一笑,輕描淡寫的反問了一句,“這么說,你還是打算回山上的?”
溫少卿一開口,溫讓就知道情況不對了,當年自己一聲不吭的跑了,溫老爺子氣得大病了一場,是最聽不得這話的。
果然下一秒溫老爺子便皺著眉,“抄兩遍!抄不完不許出門!”
溫讓怒瞪溫少卿,溫少卿笑瞇瞇的回視他。
溫少卿帶著讓一讓不能做地鐵,吃了晚飯便蹭了蕭子淵的車回去,雪天路滑,蕭子淵開得慢,他們便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姨媽身_體又不好了?”
“還是那個樣子。最近降溫,有點反復(fù)?!?/p>
“我有時間了去看看她?!?/p>
蕭子淵忽然想起了什么,“林辰前些日子跟我聯(lián)系了?!?/p>
溫少卿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
當年溫少卿前腳回國,林辰后腳就直奔大洋彼岸,從此便躲著他,漸漸斷了聯(lián)系。
見他沒有反應(yīng),蕭子淵再接再厲,“他問了好多人的近況,就是沒提你。”
溫少卿從小便被這個腹黑表哥坑,久了便產(chǎn)生了
抗體,轉(zhuǎn)頭笑著問,“我一不是他媽二不是他心上人,沒提我不是很正常嗎?”
這話正中蕭子淵下懷,他笑著回擊,“你怎么知道你不是他的'心上人'?他老在外面飄著不肯回來是因為你,這你不能否認吧?”
“哼”,溫少卿收起笑意,低聲嘀咕著,“說得好像我多對不起他一樣,矯情!”
溫少卿問心無愧的樣子倒是挑起了蕭子淵的好奇心,“說真的,當年那個選醫(yī)生不選律師的女孩子,去哪兒了?”
溫少卿看著一臉興致的蕭子淵,皺著眉轉(zhuǎn)頭向蕭夫人控訴,“隨師妹,我記得他以前沒這么……是不是人結(jié)了婚都會變得這么八卦?”
隨憶是溫少卿大學時候的師妹,兩人都是臨床醫(yī)學專業(yè)的,所以一直稱溫少卿一聲親師兄。
隨憶抿唇笑了下,一貫的溫婉得體,“親師兄,不是八卦,只不過那個時候大家都傳你跟林辰是一對,可沒想到……我認識林辰這么多年還從來沒見他這么躲著誰,所以多少也是有點好奇的?!?/p>
溫少卿覺得這對腹黑湊在一起真的不是件什么好事,以寡敵眾不是俊杰所為,于是在接下來的時間里他全程保持沉默。
叢容一直以為鐘禎那天的話是故意氣她,誰知他的媒婆心那么重,真的把這件事當成個事兒干了。
于是溫少卿第二天早上查完房,就看到鐘禎湊到他面前,一臉期待的問,“老板,您有女朋友嗎
?”
溫少卿看他一眼,“沒有,怎么了?”
鐘禎聽了心花怒放,“那我介紹我表姐給您認識吧,我有個楚楚待嫁的表姐,最重要的是我表姐……”
溫少卿把筆插回胸前,好整以暇的看著他,“鐘禎小朋友,曲線不一定能救國,就算我娶了你表姐,下周一你的論文也必須出現(xiàn)在我的郵箱里?!?/p>
一提起論文鐘禎就頭疼,可他現(xiàn)在最關(guān)心的不是論文,“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真的想給您介紹女朋友?!?/p>
“不用你費心了。”溫少卿頓了一下,轉(zhuǎn)頭看著他,“我有喜歡的人了?!?/p>
“啊?”鐘禎一臉失望,“您不是單身嗎?”
溫少卿笑,“單身就不能有喜歡的人嗎?怎么,你表姐嫁不出去?”
鐘禎一貫表情豐富,被稱為行走的表情包,聽到眼睛睜得大大的開始解釋,“怎么會怎么會,我是怕您一個人太孤單才介紹我表姐給您的。對了,您知道我們醫(yī)院和您年紀差不多的男醫(yī)生還有誰是單身嗎?比您小個一兩歲也行?!?/p>
溫少卿無語,“學醫(yī)太辛苦打算轉(zhuǎn)行做媒婆了?”
“才不是!”鐘禎老氣橫秋的嘆了口氣,“我表姐那么好的女-人為什么找不到男人?溫老師,我表姐真的特別特別好,您真的不考慮一下嗎?”
溫少卿合上病歷夾,“我改主意了?!?/p>
鐘禎面上一喜,還沒來得及綻放笑容就聽到溫少卿的話。
“你的論文不能等到周末,周
五下班前必須出現(xiàn)在我的郵箱?!?/p>
說完施施然出門去看病人。
鐘禎則一臉幽怨的蹲在角落扮演靜止的表情包。
一連幾天都在飄雪,路上結(jié)了冰,天氣不好,路況也不好,堵車嚴重,叢容便坐地鐵上下班。
下班高峰期,叢容雖然有座,卻有些坐立難安,后來實在忍不住,抬眼看了一眼站在她面前的男人,他正歪頭看地鐵屏幕上的畫面。
叢容忍不住吐槽,這也太巧了吧。
兩分鐘一班的地鐵,十幾節(jié)車廂,一節(jié)車廂那么多人,就算刻意約好也不一定碰上,這都能遇上?
這么巧的事情都能發(fā)生真的不是什么好預(yù)兆啊。
又過了一站,兩人一前一后下車,出站,回小區(qū),為免尷尬,走在后面的叢容拐到小區(qū)的超市里晃了一圈才回家。
前一天晚上加班太晚第二天早上,叢容實在起不來,想了一下似乎沒什么重要的事情,便心安理得的一直睡到10點,才磨磨蹭蹭的出門。
她本來就沒睡醒,電梯門關(guān)上時才猛然發(fā)現(xiàn)電梯里有人,不止有人,還有……
那狗似乎對她頗有印象,吐著舌-頭靠近。叢容渾身一僵,被大白毛團逼到了電梯角落里,她緊緊貼著電梯壁一臉警惕的看著大狗,可狗的主人這次忽然轉(zhuǎn)而態(tài)度,沒再主動讓大狗去走安全通道,反而對眼前的情況視而不見,她強忍了半天終是妥協(xié),“溫少卿快讓它讓開!我怕狗!”
溫少卿靜靜
看她半晌,挑了下眉,慢條斯理的笑著開口,“不繼續(xù)裝不認識我了?”
叢容咬了咬唇,帶著嗔怒瞪他一眼。
溫少卿輕笑了一聲,繼而帶著疑惑的開口,“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p>
叢容現(xiàn)在縮在角落里沒有半點反抗的機會,“問!”
“聽說……”溫少卿頓了下,又饒有興致的盯著叢容半天才放出炸彈,“你跟別人說你喜歡我?”
叢容臉上一熱,立刻炸毛,“沒有的事!”
從和他在小區(qū)里的超市門口重逢以來,叢容一直假裝不認識他就是怕他會問出這么一句,結(jié)果他果然還是問出了這么一句,只是沒想到才相認便出了這么個大招。
溫少卿極輕的蹙了蹙眉,“哦?那既然這樣……”
他邊說邊松了大狗脖子上的項圈,大狗立刻歡快的向叢容撲過去。
叢容忍住尖叫妥協(xié),“是真的是真的!快讓他走開!”
溫少卿的目的達成,低聲開口,“讓一讓,讓一讓?!?/p>
叢容又往電梯壁上貼了貼,吼他,“我還能怎么讓?!”
溫少卿抬頭看她一眼,看到她生動活潑的表情之后終于滿意,招呼了大毛團到身前,彎腰揉著它的腦袋開口解釋,“我沒說你,我在叫他。正式介紹一下,他叫讓一讓,小名滾?!?/p>
“……”叢容在心底翻了個白眼,正常人會給自己的寵物起這種鬼名字嗎?
偏偏那只大狗聽到那個字還特別興奮的蹭了蹭溫少卿。
溫少卿并
沒打算放過她,“握一握手認識一下吧。”
叢容仔細打量了一下,薩摩耶,靈動,乖巧,天生微笑著的唇線在嘴角處略向上彎曲,看上去可愛和善,有著“微笑天使面孔,搗蛋魔鬼內(nèi)心”之稱,她忍不住抬眼掃了溫少卿一眼,得出結(jié)論,寵物隨主。
微笑天使果然笑著伸出前爪等著,叢容看了他的笑臉半天,雖然知道他時天生的笑臉,可還是不忍心,終于克服了心底的恐懼,慢慢伸出手輕輕握了下讓一讓的前爪,然后迅速撤離。
幾分鐘后,兩人一狗坐在小區(qū)的長椅上。
溫少卿微微彎腰順著讓一讓的毛,那只大狗吐著舌-頭一臉愜意,忽然轉(zhuǎn)頭看向叢容。
叢容立刻渾身一僵,又往遠離它的方向坐了坐。
溫少卿有些好笑,“真的那么怕狗?”
叢容一向抵觸長毛動物,點了點頭。
溫少卿盯著她看了幾秒鐘,不知道是不是看穿了她心里的想法,狀似無意的來了一句,“幾年沒見,頭發(fā)長了。”
叢容轉(zhuǎn)頭看了溫少卿一眼,他的意思是不是說自己也屬于長毛動物嘍?
溫少卿被她看得莫名其妙,挑眉詢問。
叢容覺得大概是自己太敏感了,示意自己放松。放松之后,便覺得簡簡單單的幾個字有種她們是許久未見的老朋友一樣,她心頭一熱,也緩和了語氣,“我媽不讓我剪短發(fā),所以每學期剛開學我從家里到了學校就會去剪成短發(fā),等學期結(jié)
束差不多也留起來了,回家也不會被發(fā)現(xiàn)。當初你見我的時候,才開學沒多久,自然是短發(fā)?!?/p>
說完她極快了掃了溫少卿一眼,“你也白了不少。”
溫少卿自嘲的笑,“整日里在醫(yī)院待著,想不白都沒辦法?!?/p>
叢容聽了也一笑,澄澈的眼眸里泛著清潤明快的光輝,溫少卿看著她不再說話。
不知道為什么,見不到的時候總提著一顆心,見到了且氣氛融洽讓叢容覺得也不是什么好事兒。
半晌,溫少卿開口打破沉靜。
“叢律師,我有個專業(yè)問題咨詢你。”
叢容開著玩笑,“我的咨詢費有點兒貴哦?!?/p>
溫少卿笑了下,輕描淡寫的問,“畏罪潛逃是不是應(yīng)該罪加一等?”
叢容心中一凜,躊躇半晌斟酌著開口,“畏罪潛逃,是指犯罪嫌疑人在犯罪以后,害怕被追究刑事責任、受到制裁而逃走,逃避法律追究。按照我國目前《刑法》和《刑事訴訟法》的有關(guān)規(guī)定,畏罪潛逃是不會增加刑期的,因為犯罪嫌疑人犯罪以后,處于逃避法律追究,潛逃是人之常情,因此,不能將畏罪潛逃作為加重刑事處罰的條件。不過對于主動投案自首的,法律規(guī)定是會減輕或者免除刑事處罰的。不是量刑的情節(jié),潛逃期間繼續(xù)違法犯罪的除外,一般不作量刑或從重處罰的依據(jù)。但潛逃后自首的依法還是可以從輕或減輕處罰,犯罪較輕的甚至還可以免除處罰
。”
溫少卿聽她面色嚴肅卻眼神飄忽的說完,捕捉到了弦外之音,“人之常情?主動投案自首?”
叢容提醒他,“剛才……電梯里……”
剛才在電梯里的行徑說“投案自首”有點牽強,可“態(tài)度良好”總算得上吧。
溫少卿似乎沒打算繼續(xù)糾纏,似笑非笑的掃她一眼,別有深意的開口,“果然專業(yè)的人做起專業(yè)的事情來比較擅長?!?/p>
叢容看著他的笑容心里發(fā)毛,她實在不清楚當年那場鬧劇是怎么收場的,溫少卿那句“聽說”到底是聽誰說的,他和林辰有沒有因為她而翻臉,還有,他為什么沒有找她算賬,藏在心底那么多年的心事終于有了宣判,她沒有惴惴不安,反而有種判了死刑如釋重負的感覺。
不過短短的幾秒鐘,叢容忽然開始考慮另外一個問題,“你現(xiàn)在住的地方……我對門,是租的還是買的?”
溫少卿不答反問,“你的是租的還是買的?”
“買的?!?/p>
溫少卿微微一笑,“這么巧,我也是。”
叢容心里哀嚎一聲,最后的希望在溫少卿的笑容里破滅了。
如果溫少卿是租的她還可以抱有讓他搬走的幻想,可現(xiàn)在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她到底要尷尬到什么時候?!
外面氣溫有點低,雖然快到中午了,坐久了還是會感覺冷,叢容把圍巾緊-了緊,面無表情的坐著,心里卻在打算著搬去別處住。
心里有了人選,叢容便坐不住了,抬
手看了眼時間,看向旁邊的人,“不對啊,今天工作日你怎么不上班?”
“讓一讓身_體有點問題,想帶他去看醫(yī)生,請了假?!?/p>
叢容一臉疑惑,“你自己不就是醫(yī)生嗎?”
溫少卿看著她有些無語,“我不是獸醫(yī)。”
“差不了多少吧?”
“術(shù)業(yè)有專攻,差很多?!睖厣偾淇此㈦y安,“中午一起吃個飯?”
叢容搖頭,“不了,我下午還要見當事人?!?/p>
說完站起來,道別的話終于說出口,心里一松,連帶著臉上也是一派輕松。
溫少卿坐著沒動,忽然叫住她,“叢容?!?/p>
叢容頓住腳步,“嗯?”
溫少卿狀似無意的開口,“你和林辰還有聯(lián)系嗎?”
叢容心里有不好的預(yù)感,“沒有,很久不聯(lián)系了?!?/p>
溫少卿看著她笑得眉目舒展,卻又別有深意,“我也是?!?/p>
他的笑明明那么溫和,卻讓叢容從心底開始冒涼氣,她自然不會那么傻的開口問為什么,當然是因為她!一個男人喜歡她她卻愛上他兄弟這種狗血的橋段導(dǎo)致兄弟反目!
叢容轉(zhuǎn)身就走,又緊-了緊衣領(lǐng),一定是在外面坐了太久,寒氣入體了!
溫少卿盯著那道落荒而逃的身影,心情極好的勾起唇角。
叢容除了小區(qū)門便給鐘禎打電話,開門見山的問,“你前幾天跟我說,在學校附近租了房子?”
鐘禎今天有課,租的房子離學校也很近,叢容中午便打算去看一看。
鐘禎站在小區(qū)門口
等她,叢容踏進小區(qū)就有不好的預(yù)感,直到鐘禎打開-房門一臉炫耀的讓她進去的時候,叢容低不可聞的嘆了口氣。
鐘禎帶著她參觀了一下,笑嘻嘻的問,“還不錯吧?”
叢容看他一眼,不錯是不錯……不過……這也太巧了吧?。?!這就是當初她第一次見到溫少卿的時候,林辰租的那套房子!
叢容試探著問,“你這房子……從哪兒租的?”
“我老板的房子啊,他人特別好!房子這么好租給我很便宜!”
是老師的房子啊?那就說得過去了,X大有很多老師在附近有房子,租給學生也不奇怪,大概林辰當時也是從那個老師那里租的吧?
叢容有些為難,但是想了想還是痛下決心,看了鐘禎一眼,決定循循善誘。
“環(huán)境還不錯,采光也不錯,夏天應(yīng)該會很熱,有空裝個空調(diào)吧!”
鐘禎立刻在墻角立正站好。
叢容一臉詫異,“你干嘛?。俊?/p>
鐘禎一本正經(jīng)的回答,“裝空調(diào)啊,我現(xiàn)在就有空。”
叢容嘆了口氣,“表弟……好冷……你不需要空調(diào),你自己會制冷……”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小表弟啊,空調(diào)姐姐給你裝吧!”
鐘禎點點頭,把角落的位置讓出來,“那你站到角落里來吧?!?/p>
叢容無語,走過去使勁蹂躪了一番鐘禎的腦袋才解氣,“我是說真的空調(diào)!”
鐘禎看著今天態(tài)度特別可親的表姐,心里發(fā)毛,“然后呢?”
叢容的笑容加
深,“然后我來你這兒住段時間怎么樣?”
“那我住哪兒?。俊?/p>
“你可以住我那里?!?/p>
“你那兒離學校和醫(yī)院有點兒遠?!?/p>
“我的車給你開?!?/p>
“我還是個學生,開車影響不好。”
叢容耐心用完,斂了笑容,“那你就睡書房,就這么定了!”
“為什么啊,表姐?”
“不為什么,我下午還有事,晚點兒會把行李搬過來,鑰匙給我一把?!?/p>
說完拿著鑰匙便走了,鐘禎楞楞的站在原地,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叢容走了幾步又退回來,墊著腳揉了揉鐘禎的腦袋,“放心吧,我住的這段時間,房租我來出。”
鐘禎迅速回神,頂著一頭亂發(fā)逃開魔爪,叢容看著他的鶏窩頭,笑了笑便走了。
叢容動作很快,鐘禎晚上回來就看到她已經(jīng)把行李帶過來了,看樣子是要常住的意思。他才搬過來還沒來得及打掃,現(xiàn)在家里里里外外都被收拾得干干凈凈,只不過他的鋪蓋從臥室轉(zhuǎn)移到了書房。
鐘禎看著坐在電腦前加班的叢容,仔仔細細觀察了半天也沒覺察出異常,“表姐,你家怎么了?水管爆了?”
叢容頭也沒抬,“沒有?!?/p>
鐘禎皺著眉想一想,“那你為什么搬來我家???還這么著急?”
叢容一本真經(jīng)的胡說八道,“我怕你學壞了帶女孩子回來同居,來監(jiān)督你?!?/p>
鐘禎撇撇嘴,“我沒有女朋友?!?/p>
“找特殊服務(wù)就更不行了。”叢容板著一張臉看他
,“違反《治安管理處罰法》,屬于違法行為,對于一般嫖娼者,處10日以上15日以下拘留,可以幷處5000元以下罰款。”
鐘禎被那兩個字嚇了一跳,瞪大眼睛打斷她,“表姐!”
叢容的耐心也用完了,繼續(xù)埋頭工作,順便賞給鐘禎一句,“閉嘴!”
就算鐘禎神經(jīng)再大條此刻也覺察到了不對勁,他賤兮兮的湊到叢容面前,一臉八卦的問,“表姐,你在躲誰嗎?”
叢容冷冷一笑,靠進椅背里好整以暇的看著他,“我需要躲誰嗎?”
“這倒也是……”鐘禎抓抓腦袋,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回了一句,“表姐你這么理性的人應(yīng)該知道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
叢容心里一顫,再看看鐘禎一臉純良的樣子,確定自己想多了之后便繃著一張臉打發(fā)鐘禎去洗澡。
等他出了書房,叢容才趴在桌子上哀嚎。
是?。∷锹蓭煱?!這么理性的人為什么會再次做出這么鴕鳥的行為啊!
叢容加完班,轉(zhuǎn)了轉(zhuǎn)脖子,關(guān)上電腦準備去廚房倒水,一出書房就看到廚房亮著燈,玻璃門上隱約可見一個男人的身影。
她楞了一下,慢慢走近,打開門就看到鐘禎站在里面一臉興致盎然的煮著泡面。
叢容懵了幾秒鐘,等心跳平穩(wěn)了才皺眉吼他,“出來!”
因為職業(yè)原因,叢容對著外人的時候一向是嚴肅淡漠的模樣,可是對著他這個弟弟的時候多半都是和
顏悅色的,所以她冷著臉的樣子鐘禎最怕,“為什么?表姐,我在煮面?!?/p>
叢容轉(zhuǎn)身走開,“別站在里面,有話出來說?!?/p>
這房子一定是風水有問題,她一定是中了邪了,才會以為剛才站在廚房里的人是溫少卿。
鐘禎看她臉色難看,磨磨蹭蹭的走出來一臉委屈,“表姐,我餓……”
叢容心里的那股別扭很快過去,她也知道是自己過分了,喝了口水緩了神色,“沒事了,你去煮面吧,吃完早點休息。”
說完去陽臺上吹風,站累了便趴在欄桿上。
鐘禎等了好大一會兒才敢蹭到陽臺,小心翼翼的問,“表姐,你怎么了?”
叢容知道自己的反常,看著遠處星星點點的燈光,眼眸里的心事深不見底,半晌才不疾不徐的回答,“沒事?!?/p>
鐘禎趴在她旁邊繼續(xù)念念叨叨,“表姐,你有事的話可以跟我說說啊,我是個男人,可以幫你?!?/p>
叢容被他那句“男人”逗笑,“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p>
鐘禎不服氣,“我不是小孩子了!我都二十幾了!”
叢容嗤笑,“那請問你這位二十幾歲的男人,這個月我是不是可以不用補貼你的生活費了?”
“不要!”鐘禎立刻抱著叢容的胳膊懺悔,“阿姐!我不問了!我馬上去睡覺!”
說完轉(zhuǎn)身往屋里走,邊走還邊嘀咕,“看來我要快點幫你找個男朋友了,女-人啊,單身久了就是不太正常啊……”
叢容忽然
叫住他,“鐘禎。”
鐘禎嚇了一跳,“啊?”
“剛才我不是故意要吼你,表姐跟你道歉,我最近事情多,心情不好,你不要往心里去?!?/p>
她這個表弟性格很好,就算有時候她對他疾言厲色,他也就委屈那么一兩分鐘,轉(zhuǎn)過頭又會親-親熱熱的叫她表姐。
鐘禎聽了忽然一臉正色的走回來,“表姐,你一直說當年你是拿我做探路石才幫我偷偷改了高考志愿。其實我知道才不是那個樣子!你籌劃了那么久,把最好的機會讓給了我,成功是不可復(fù)制的,這種事情只有在別人都沒有防備的時候才最容易成功,有了第一次,下一次家里人就會防備了,你就沒那么容易再逃出來了,畢竟沒有家長喜歡看到孩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zhàn)自己的底線?!?/p>
叢容詫異的看他,看他一臉認真,便笑著去揉他的腦袋,直到又亂成鶏窩才松開魔爪,這次鐘禎安安靜靜的沒掙扎,半晌頂著一頭亂發(fā)亮著眼睛開口,“阿姐,小時候我身_體不好,家里的哥哥姐姐都嫌我煩,不跟我一起玩,都是你帶我玩兒,我一直都記得?!?/p>
是啊,當年那個羸弱的早產(chǎn)兒,那個她墊著腳去看的保溫箱里的那個男孩兒,那個她轉(zhuǎn)頭去問姑姑為什么弟弟要住在箱子里弟弟什么時候睜開眼睛弟弟什么時候可以和我玩兒的那個小人兒,終于長大了。
叢容聽著聽著便嗅到了危險的氣息,果然
鐘禎握著拳頭信誓旦旦的開口,“所以表姐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搶一個男朋友回來的!”
叢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不是來報恩的,你是來報仇的。”
叢容又在陽臺上站了會兒才回屋,她霸占了書房,鐘禎便在客廳看書。她以為鐘禎睡了,進去才看到他正趴在矮桌上看書,桌上擺著幾本厚重的醫(yī)學書,差點把他埋在里面。
叢容走過去翻了翻,看不懂,余光掃到桌角上的幾本醫(yī)學筆記,她伸手拿過來看。
厚厚的幾大本線裝書,看上去有些年份了,但保存的很好。翻開來用毛筆寫的蠅頭小楷,裝訂成冊,一本中醫(yī),一本西醫(yī)。中醫(yī)的那本里面有很多繁體字,一些藥方,還有一些藥材的配圖,其他的她就看不懂了。西醫(yī)的那本有解剖圖,手繪圖,各類配圖,中英文都有,英文字體也很漂亮。
叢容拿在手里后就沒放下,“從哪兒來的?”
說起這個鐘禎一臉崇拜,“我老板的!是不是被秒到了?班里好多同學都想藉來看呢!聽說老板家里是醫(yī)學世家,他從小學醫(yī),這是他以前做的總結(jié)筆記!外面買都買不到呢!”
字跡溫潤秀勁,意態(tài)生動,儒雅風致的教授形象躍然紙上,叢容點頭贊同,“嗯……現(xiàn)在很少看到有人寫毛筆字了,更別說寫了那么多字?!?/p>
叢容看了會兒,輕咳一聲試探著問,“這個……能不能給我一本?”
“
表姐你瘋了嗎?!”鐘禎又進入表情包模式,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叢容,然后伸了伸手指,“之前有個富二代出這個數(shù)買,我老板理都沒理他!”
叢容也知道不可能給她,不過不死心還是想問一句,被拒絕也沒什么,笑著贊同,“嗯……老爺子還挺有風骨的?!?/p>
鐘禎臉一垮,“都跟你說過了!我老板很年輕的!不是什么老爺子!”
叢容一笑,沒當回事兒,這么老派的行為,不是老爺子也是半個老爺子了吧?
自從那天“久別重逢”后溫少卿一連幾天都沒再碰到叢容,某天早晨溫少卿站在走廊上看著對面緊閉的門,低頭問讓一讓,“不會又跑路了吧? '投案自首'之后再次畏罪潛逃?”
讓一讓嘴里叼著個球,搖著尾巴一臉期待的看他。
溫少卿挑挑眉,“好吧,下樓玩球?!?/p>
此時早飯桌上鐘禎看著叢容扭曲的五官,有些看不下去,“表姐,你表情為什么那么痛苦?”
叢容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牙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