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皮玉米的香甜很快沖進她的鼻間,刺激著她的味蕾,他就站在幾步之外,穿著T恤、休閑褲,外面隨意罩了件開衫,和之前每次見面時一樣溫和閑適,好像從來都不曾離開過。
她看到他忽然出現(xiàn),不知道為什么有種如釋重負后的惱怒,沒說什么,轉(zhuǎn)過頭徑自往自家的方向走,拿出鑰匙之后才嘆了口氣,轉(zhuǎn)身,卻垂著眼睛不去看他, “我把東西放下再過去?!?/p>
她從剛才就又冷又餓,對面那道門,一打開便是溫暖的香氣,和她家里冷冰冰的氣息截然相反,引誘著她往那個方向走。沒人知道剛才她是用了多大的定力才阻止自己往那個方向走的腳步,她本想拒絕,可實在沒有打開門面對那股寂寞的勇氣。
溫少卿似乎看出她的不對勁,沒說什么,舉著玉米棒轉(zhuǎn)身的同時交代讓一讓,“你在這里等她?!?/p>
讓一讓果然聽話地往前走了幾步,蹲在走廊中間,心情很好地來回掃著尾巴。
叢容放下東西洗了把臉才走出來,一出門就看到讓一讓正蹲在門口等她,它的后面是半掩著的門,隱約能看到里面溫軟的燈光和溫少卿的身影。
叢容進來后便自發(fā)地坐在餐桌前,溫少卿從廚房端出一盤脆皮玉米,挑了個烤得好的遞給她,“今天從醫(yī)院出來的時候看到街邊有賣的,就回來試著自己做一下,嘗嘗,味道還不錯?!?/p>
叢容接過來卻沒馬上吃,讓一讓趴在溫少卿腳邊,把嘴里的玉米吐出來放在地上,然后一直盯著叢容。
叢容納悶,她太累又太餓,腦子里亂成一鍋糨糊,楞楞地舉著手里的玉米棒問:“我的這根看上去比較好吃?”
溫少卿難得沒有招惹她,輕笑著回答:“它在等你一起吃?!?/p>
“是嗎?”叢容咬了一口之后去看讓一讓,果然見它低頭猛啃起來。
溫少卿笑了起來,“看來這幾天你們相處得很好?!?/p>
叢容沒接話,啃了幾口之后,終于抬頭看向他,“你沒事了?”
“嗯?!睖厣偾潼c點頭,“今天出了結(jié)果,沒被感染?!?/p>
“那就好。”叢容輕聲回了三個字之后便不再說話,低頭安安靜靜地吃玉米。
溫少卿似乎覺察到了她的低落,便逗著她說話,“你不確定我感沒感染,就敢吃我給的東西?”
叢容累得不想動腦子,機械地說出自己的心里話,“我打過乙肝疫苗,還查了資料,其實和乙肝病毒攜帶者接觸也不一定會被傳染,你看夫妻雙方有一方攜帶乙肝病毒的,傳染給配偶的概率很低。就算是傳染了……”
叢容忽然皺起眉,垂著眼簾似乎在很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可腦子里亂成一團,她索性不再想,抿了抿唇繼續(xù)回答:“乙肝也沒什么可怕的,可能生孩子是個問題……”
她越說越遠,溫少卿忍著笑意,“你想得挺長遠的,孩子的問題都考慮到了?!?/p>
叢容心底忽然升起一抹孤勇,動了動嘴角,話到嘴邊卻被她咽了回去。
溫少卿的視線一直落在她的臉上,她的小動作自然沒有被忽略,“想說什么?”
叢容忽然抬頭,看著他的眉眼出神,大腦忽然不能思考,一念之間心底的那句話就那么自然地說了出來。
“這算什么,我連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溫少卿一點驚訝的表情都沒有,微微笑著像是怕驚醒她一樣輕聲誘哄:“叫什么?”
“叫……”叢容看著他的笑臉猛然反應過來自己在說什么,心底一驚,不動聲色地立刻改口,“我的孩子叫什么為什么要告訴你?”
溫少卿眼底閃過一絲遺憾,倒也不再糾結(jié),轉(zhuǎn)而問起:“那請問叢律師的孩子姓什么?”
叢容忽然覺得最深情的事不是以你之姓冠我之名,而是就算我們什么也不是,我也會憧憬你我的骨血孕育出的孩子,會下意識地認為他(她)和你同姓。
叢容低頭揉了揉眉心,在橙色朦朧的燈光下歪頭一笑,手臂遮擋住她的大半張臉,讓那個笑容有些模糊,“大概會姓……叢吧。”
溫少卿聽她打馬虎眼也不見惱,笑了笑站起來,“廚房里溫著羊肉湯,盛一碗給你嘗嘗。”
叢容看著廚房里的背影,低頭揉了揉眉心。她是個神經(jīng)纖細敏感的人,又怎會體會不到他的用心良苦。她和溫少卿相處,時間不長,心情尚可的時候,溫少卿便腹黑又毒舌地逗她;心情低落如今晚,他卻溫柔又體貼。那股溫潤的氣質(zhì)從指尖到眉梢,滿滿地籠罩著他,總算這個溫姓,總體來說還算沒姓錯。
瓷碗里的白湯帶著點滴的油星,在翠綠的佐料和橙紅的胡蘿卜的襯托下卻幷不讓人討厭,暖湯入胃,叢容舒服地輕嘆一聲:“醫(yī)生果然是懂得養(yǎng)生??!”
冬季的夜晚,喝上一碗熱湯,真的很享受,由此可以看出溫少卿確實是個懂得享受生活的人,生活品質(zhì)很高。這對生活上能湊合就湊合的她來說,是望塵莫及啊。
叢容摩挲著瓷碗的邊沿,心里默默地問自己,被這么好的人喜歡的那個人會很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