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容一頭黑線地叫了聲“吳老師”,然后坐到位置上保持沉默。
吳大狀又指指審判長的位置,“一會兒坐在那里的也是我以前的學生,就是你們的師兄。走上法律這條路你們就要明白,你們在庭審現(xiàn)場遇上你曾經(jīng)的老師、同學、師兄、師姐、師弟、師妹,都是很平常的一件事,你們要習慣。”
話音剛落,審判長就進來了,剛坐下跟吳大狀打了個招呼,旁聽席立刻傳來字正腔圓的一句:“師兄好!”
審判長嚇了一跳,轉(zhuǎn)頭去看叢容,叢容聳了聳肩,也是一臉懵懂。
好在庭審很快開始,叢容也知道這個案子就如譚司澤所說,走個過場,可沒想到這個過場走得如此艱難。
叢容開始陳述沒幾分鐘,吳大狀忽然打斷他,問下面的學生:“辯方律師剛才說的那條法規(guī)出處是哪里?”
叢容撫額,旁聽席里的人俱是一臉迷茫,吳大狀見沒人回答皺了皺眉,轉(zhuǎn)頭又去問審判長:“你來說說,是《刑法》的哪一章哪一條?”
審判長一臉無奈,“吳老師,我畢業(yè)了…… ”
“這跟畢沒畢業(yè)有什么關系?你也不知道嗎?”吳大狀瞪他一眼后,看向叢容,“你告訴他們。”
叢容同樣一臉無奈地和審判長對視了一眼,審判長輕咳一聲,“公訴人請注意,這是在上庭,不是上課?!?/p>
接下來的時間里吳大狀總算有所收斂,可還是三分鐘一個暫停,五分鐘一個回放,還兼顧解說,于是本來一個小時就可以結(jié)束的庭審,進行了整整一個上午才結(jié)束。叢容早就做好了被全程碾壓的準備,誰知竟然是這種碾壓方式。
結(jié)束的時候吳大狀還不忘提醒學生,“保持安靜有秩序地退場,自己制造的垃圾記得帶走?!?/p>
叢容已經(jīng)無語了,一臉疲憊地收拾著東西,審判長心有不忍地過來安慰她:“下次如果知道對方是吳大狀,千萬別接?!?/p>
叢容心有余悸地點點頭,“給多少錢都不接!打死也不接!”
叢容這邊被老師碾壓,和她同病相憐的表弟也在同一時間被老師碾壓。
早上溫少卿帶著一群實習醫(yī)生和學生查房的時候,看著某床病人的病歷夾時忽然問鐘禎:“鐘禎,說一下急性硬膜外血腫的臨床表現(xiàn)?!?/p>
“呃……”鐘禎嚇了一跳,頓了一下回答,“急性硬膜外血腫多伴有顳骨或枕骨骨折、意識障礙、顱內(nèi)壓增高,隨著顱內(nèi)壓增高病人常有頭痛、嘔吐加劇、躁動不安和四曲線典型表現(xiàn),還有,還有……”
在鐘禎磕磕巴巴的回憶中,眾人越來越緊張,溫教授怎么忽然開始提問了?下一個不會提到我吧?
溫少卿啪一聲合上病歷夾,輕描淡寫地開口:“這么簡單的東西都記不住,回去抄100遍。”
鐘禎一臉愕然,“100遍?!太多了吧,我有學生證,打個半折,抄50遍行嗎?”
溫少卿冷笑一聲,“殘疾人還全免呢,需不需要我打斷你的腿?”
鐘禎立刻老實了,“不用了,不用了,查完房我馬上去抄。”
接下來的查房時間里,鐘禎一直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保持高度緊張狀態(tài),好不容易挨到結(jié)束,剛想開溜又被溫少卿叫住。
“你問沒問你表姐她怎么受的傷?”
鐘禎一臉迷茫地看著溫少卿,你不是比我知道的多嗎?怎么還來問我?
他正奇怪呢,溫少卿的眼神一掃過來,他立刻回答:“哦,她說就是不小心撞到消防栓上了?!?/p>
溫少卿遲疑了一下,“嚴重嗎?”
鐘禎更詫異了,腦CT的片子你都看了,還來問我?
溫少卿又一個眼風過去,無膽匪類鐘禎馬上回答:“還好,她說做了檢查,醫(yī)生說沒事?!?/p>
溫少卿點點頭,然后看著鐘禎,“保護和尊重患者隱私是臨床醫(yī)學倫理的重要內(nèi)容,你怎么能隨隨便便把病人的情況告訴我呢?”
鐘禎發(fā)蒙,“是你問我的?。俊?/p>
溫少卿輕飄飄看過去,“我問你,你就告訴我?回去把《醫(yī)學倫理學》手抄一遍,這周交給我。”
“……”
鐘禎都快哭了,他看著溫少卿悠閑走開的背影,覺得自己一定在無意識的情況下得罪了溫老師,不然他今天為什么格外針對自己呢?
這么想著他轉(zhuǎn)身揪住在一旁看熱鬧的人,“你們說我是不是得罪老板了?”
有女孩子心軟看不過去,安慰他:“怎么會呢?師弟,如果你真的得罪了老板,老板肯定一腳把你踢出師門了?!?/p>
資深師兄卻一臉高深莫測,“你還年輕,跟著老板的時間短,還不了解他。誰如果得罪了他,他不會一腳踢出去,他會覺得一腳踢出去太便宜那人了,他要留著慢慢折磨,這樣才有樂趣?!?/p>
“嗚嗚嗚……”鐘禎回想著“慢慢折磨”那四個字,說的不就是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