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絮緊抿著唇看她,滿眼擔心。
張婉君與她輕松笑笑,“別小小年紀就愁眉苦臉的,人吃五谷雜糧的多少會有些小問題,我這都是老毛病了,沒什么事。倒是你,要是和余暗冷戰(zhàn)習慣了,以后再想輕松地做朋友會變得很難。”
桑絮低頭沉默。
“等會去喊余暗來吃飯吧?!睆埻窬秩嗔巳嗝夹摹?/p>
她只好勉強嗯了一聲。
……
磨磨蹭蹭,直到桑儒下班回來,桑絮還沒邁出門去找余暗。
等張婉君熱菜出鍋,桑儒也再三催促后,她終于迫不得已推開了自家的門。
在門檐下就能看見隔壁干凈得有些荒蕪的小院,除了滿地平整的青石磚,只剩靠近她家的方向還擺著一張石桌和三個小凳,秋雨給它們披上一層深灰色。
桑絮慢慢挪去他家門口,抬手敲門,鐵藝大門輕輕一碰就往后撤開。
余暗回來也不鎖門。
她輕手輕腳靠近屋子,不想余暗太早發(fā)現(xiàn)她。誰知剛到門檐下,她就看見玻璃窗上透出了余暗的身影。
他正側(cè)坐在沙發(fā)上,黃鸝鳥站在他右手手心,他曲著左手食指輕撫鳥兒棕紅的喙和金黃的翎。小鳥不躲不避他的觸碰,一直嘰嘰喳喳地撲騰翅膀,偶爾還啄他兩下,惹得他唇角自然微揚,露出閑適自然的淺笑。
桑絮看見這樣的余暗,不禁有些怔愣。開學后她做過兩次噩夢,一次夢見余暗紅著眼睛打人,一次是他滿身傷痕地出現(xiàn)在文化中心一樓的閱覽室。正是那個夢讓她想起來,或許余暗之前所說的閱覽室和磕的傷痕根本就是謊話,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余暗沒少和人打架,那未消的傷痕就是證據(jù)。
可再看他現(xiàn)在,明明也有一副溫良柔和的面孔。
桑絮看向他手中任他逗弄的黃鸝鳥,它已經(jīng)養(yǎng)好了翅膀還是不愿飛走,她上次見它是在前陣子一個罕見的晴天,它被余暗放在院子里喂食,沒有籠子鎖它,也不見它飛走。
雨又淅瀝起來,聲響大得逐漸掩蓋黃鸝鳥婉轉(zhuǎn)悅耳的啼叫。
它似乎在提醒桑絮,她忘記了這樣溫和柔軟的余暗。
她是真的忘了,忘了余暗還是那個深夜救治小鳥的男孩,他會勤快地幫張婉君干活,會笨手笨腳地跟她學壓井,還會不厭其煩地接送她上舞蹈課,給她撐傘,幫她拿包,一陪就是大半天。他溫柔、聰明又手巧,不僅替小鳥編了安逸的窩,還送了她一只栩栩如生的蟬。
那只蟬,現(xiàn)在還放在電視旁的柜面上。
“進來嗎?”
余暗不知什么時候看見了她,桑絮從思緒中抬頭時,他已經(jīng)拉開了門站在她面前。
“不了,我媽喊你吃飯?!?/p>
桑絮丟下這句話,轉(zhuǎn)身跑進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