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寒暄過后,池敏因問道:“玦二爺貴腳踏賤地,為的何事?”
趙玦道:“趙某來探視池娘子安好,同時知會一聲,明日還要上門叨擾,將有大夫同行?!?/p>
池敏奇道:“何故帶大夫同行?”
“前些時日,池娘子胃疾復(fù)發(fā)。趙某打聽到南方有位邢大夫,醫(yī)術(shù)極高,尤其擅長醫(yī)治腸胃疾病,因此將他請來。今日邢大夫已抵達(dá)別業(yè),明日便來替池娘子看脈?!?/p>
池敏微怔,道:“我不過偶然有點(diǎn)小癥侯,吃幾劑藥就好了,何必興師動眾?”
江嬤嬤笑瞇了眼:“玦二爺太有心了,將大夫由南方請來京城,多費(fèi)事啊?!?/p>
趙玦先回答池敏:“斬草不除根,春風(fēng)吹又生。放任小癥不理,萬一成了大癥再調(diào)理,池娘子更加辛苦,終不如防患未然?!?/p>
再回江嬤嬤:“只要能根除池娘子病根,往后康健無憂,再費(fèi)事都值得。”
池敏和趙玦言來語去,應(yīng)對客氣但疏離,此刻見他敘述延醫(yī)事體誠懇謙和,并無半點(diǎn)賣弄居功意思,氣色轉(zhuǎn)趨藹然,甚至嫣然微笑。
末了趙玦告辭,池敏送到正房門外,道:“我方才奇怪,今兒玦二爺好似不同以往,原來身旁親隨換了人,不是趙忠伺候?!?/p>
趙玦道:“趙忠忙其他差使去了?!?/p>
他未再言語,池敏亦不追問。
趙玦走后,池敏回轉(zhuǎn)房內(nèi),不回到案前合香,反坐到琴案前,將七弦琴叮咚彈了幾聲,奏出《瀟湘水云》的片段音韻。
江嬤嬤在旁笑道:“姑娘,玦二爺把你看得比那原娘子要緊多了。專程由南方將大夫請來為你治病,哪是請聽?wèi)?、進(jìn)香比得上的?”
池敏淡漠道:“以玦二爺?shù)募业?,從天南地北請來大夫并非難事?!?/p>
“哎,姑娘,這……”
“奶娘,我不是鉆牛角尖。”池敏道:“原娘子身份曖昧不明,玦二爺縱然無須向旁人交代,但……但凡他顧慮我誤會,也該稍加解釋。方才我提起趙忠作話頭,他本可以就勢講清,卻一如往昔,不透半點(diǎn)口風(fēng)。”
“這……那玦二爺究竟打什么算盤呢?”
池敏沉默一會兒,道:“興許他不在乎我誤會;興許他在逼我表態(tài);興許他對原娘子確實(shí)有貓膩;興許他有難言之隱……”
趙玦不似池敏猜疑紛紛,他離了歸去軒,便回書房料理書柬。
只是隔一陣子,他便抬頭瞅瞅房里的西洋自鳴鐘。
銀燭在旁伺候茶水,留意到他這情狀,因問道:“主子,可是晚些時候有約?”
“沒有。”趙玦垂眼料理書帖,道:“原……趙忠回來就立刻讓他過來回話?!?/p>
趙忠尚未回來,林嬤嬤派出的信使來了。
信使姑娘交給他一張字條,道:“林嬤嬤今日去感恩寺,在茅廁發(fā)現(xiàn)字條?!?/p>
趙玦展開字條,上頭娟秀字跡寫道:“妾身乃京營副千戶韓一及畫師趙野之妻,家住城東四喜胡同。現(xiàn)受歹人劫掠,人在感恩寺。懇請仁人君子見此字條盡快報官,告知妾身家里,自有重報,不敢有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