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就要落下,巷口拆遷的廢墟那一端,走來幾個人。
模糊的輪廓很年輕,也穿著校服。
凌思南一下子就絕望了。
腳一軟,扶著墻壁拼命喘氣。
巷子口的路燈亮了起來,最后一絲日光沉了下去。
凌思南心跳的頻率早已爆表,抬眼的那一刻,一個人影朝她俯下身。
路燈的光線一寸寸染亮他的輪廓,逆光的陰影中,是少年朗潤又帶著一絲喑啞的聲音——
“姐姐?”
聽到熟悉的語調(diào),霎時凌思南的淚水奪眶而出,猛地抱住面前的人。
嗚嗚嗚地哭起來。
那邊的群毆包圍群漸漸安靜了,人群中有人望向他們。
“是誰啊,清河六中的校服——顧霆的人?”
“我好像見過,學生會的吧,領頭那個好像是他們學生會會長,叫凌什么的……”
“切,還以為來了什么后手,結(jié)果是一群書呆子。”
顧霆從人群的縫隙里看到了凌清遠。
“媽的,你來早一點會死——?!”
凌清遠抱著姐姐,抬手輕輕拍了拍,眼鏡下是冷漠的視線,瞥了眼全是傷的顧霆。
“你這廢物喜歡打架自己打,扯上她干什么?”
他半側(cè)著身摟著凌思南,剪裁得體的校服襯得他筆挺的腰身,清俊的面容干干凈凈,整個人和這臟亂的暗巷形成鮮明的對比。
凌思南捉著弟弟的衣袖:“不是……是我自己……”
“識相點就滾,我們也不屑對書呆子下手。”領頭的“猴子”站出來,“要是想保他就一起等著挨揍!”
凌清遠擰了擰眉:“我沒想保他?!?/p>
“那就……”
“但是按照校規(guī),學生禁制打架斗毆,他這樣必須回去受處分?!?/p>
“哈哈哈哈——”人群爆發(fā)出一陣哄笑。
有人尖著嗓子笑得不可自制:“還校規(guī)呢——受處分——哈哈哈哈——真他媽笑死人——”
“凌清遠你是不是有??!”顧霆快發(fā)飆了。
“我是學生會會長,流程得一步步來?!绷枨暹h斂了斂眉眼,身后幾個學生會的干部都在猛咳,凌清遠繼續(xù)一板一眼說:“讓顧霆自己過來,我們今天到此為止,剩下的留給學校處理?!?/p>
“滾!學霸了不起?口氣這么大?!”猴子啐了一口,“你再不走,跟他一個下場!”
“清遠,報警吧……”凌思南剛才那口勁還沒緩過來,現(xiàn)在還在哽咽地一抽一抽的。
“姐姐。”凌清遠低下頭想要解釋什么,卻看到了她扣子全開的校服。
眸中的光色瞬時黑云壓城,濃烈而凌冽地冷。
“我改主意了?!绷枨暹h抬手,小心地將凌思南的衣服攏好,示意她捉緊。然后從校服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樣東西,又把外套披在姐姐身上,輕聲在她耳邊說道:“在旁邊等一下?!?/p>
凌思南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怔怔地退到一旁,站在幾個男生身邊。
“——改主意了還不走!想死嗎!”
凌清遠從校服的口袋里掏出的是領帶——六中的校服一直有領帶,不過男生們平時都不戴,凌清遠因為偶爾要以學生會會長的身份出席一些學校之間的活動,所以領帶總是隨身帶著。
此時他修長的指節(jié)勾著,挽起襯衫的衣袖,露出一截線條繃緊的小臂,肌肉堅實勻稱,如果光線亮堂一些,還可以看見青色的血管。他低頭,慢條斯理地一圈圈在右手上纏上領帶,一句話都不說,只是呼吸沉緩。
所有人都被他此刻鎮(zhèn)定自若的氣勢震懾住了,竟然也忘記了叫囂。
凌清遠揚起下巴,松開襯衫襟口的幾顆鈕扣,冰霜似的目光瞥了對面那群混混一眼。
“小陸,阿水,高航,不會打架的轉(zhuǎn)過去?!彼f,卻是對著身后的同伴說,那幾個人仿佛見怪不怪地真的轉(zhuǎn)過身,然后凌清遠又想起什么:“姐姐也是,血腥場面18分級?!?/p>
“我18了?!绷杷寄嫌X得不對勁,“清遠,你不會是要……”
“媽的——讓你裝逼——?。?!”對面終于有人醒過神,拿著鋼棍就朝他沖了過來。
“顧廢物,你能打嗎?”少年的嗓音依然游刃有余地揚聲問。
顧霆齜著牙騰起身,“擺了這么久POSE還他媽廢話?!?/p>
在鋼棍猛敲下來的那一刻,凌清遠身體的重心移到了右腳,左腳蹬地的瞬間,左手肘部微沉,截開揮來的鋼棍,右腳的腳跟提起,肩部前傾,帶著凌清遠上身左側(cè)轉(zhuǎn)的扭力,幾乎是千鈞之勢,一記直拳如疾電閃光,避無可避地砸在了對方的臉上,那人一口飛沫噴了出來,瞬間就倒在了地上。
后面還準備跟上的人忽然停住了。
凌思南也定住了。
“那那那那……那是什么……”凌思南不可置信地瞪圓了眼。
“自由搏擊?!备吆皆谂赃呅÷暤?,“不然你以為每次顧霆是怎么被帶回來的?!?/p>
哈?
哈? !
原來不是智取真的是打架的嗎? !
凌清遠收回拳,還是半側(cè)著身,又用手纏了纏剛才不是很緊的領帶。
“一擊都撐不住,你他媽還能被打成這副鬼樣?”
他挑眉,仿佛眼前的人群都不存在,問的是人群后方的顧霆。
顧霆懶得再跟他講。
凌清遠也沒打算等他應聲,白襯衫的領口在巷子里的夜風中獵獵翻動,柔軟的短發(fā)也跟著飛揚。
他一步步朝人群走過去,另一端的盡頭是重新擺好了架勢的顧霆。
兩個人,合圍了十多個人。
“現(xiàn)在?!?/p>
“告訴我?!?/p>
“剛才誰碰了我姐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