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謝容楚終于把書放下。
“你要做什么?”
“剛才不都說了,本宮要在你這質(zhì)子府打擾幾日,你要是聾了本宮便請來御醫(yī)給你瞧瞧。”
“殿下莫要心血來潮?!?
“本宮不給你開玩笑?!?
“……”
看來是鐵了心要給他找麻煩。
他嘆了口氣,擰了擰眉頭。
燭火下,少年清雋的面容帶著一絲淡淡的疲憊,似是感到困擾。不一會兒,那雙漂亮的眼睛又倏忽抬起來,看著她道:“寒舍寡陋,那便請殿下多擔(dān)待?!?
于是當(dāng)晚便真的留宿了。
謝容楚睡得很晚,季汐也是個夜貓子,兩個人洗完澡后都香香的,一個端坐在書桌上讀書習(xí)字,一個大咧咧躺在床上看畫本子。
沒有手機(jī)玩,她只能看畫本打發(fā)時間,字多點(diǎn)都不行,因?yàn)楣盼淖x起來實(shí)在是太吃力。畫本子還能靠畫面連蒙帶猜,都是她之前啃日本生肉的練就的本事。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清淺的呼吸聲傳來。謝容楚抬起頭,看到季汐不知何時倒在床榻上,合眼睡著了。
畫本子掉到了她的胸前,隨著呼吸緩緩起伏著。他過去幫她把書收起,又蓋上被子。
手里的燭火影影綽綽,照著她睡覺的模樣帶著幾分恬靜。謝容楚垂下頭,安靜地多看了幾眼。
明明是在質(zhì)子府,為何她沒有絲毫防備?
自從那日給他解毒后,長公主便好似變了一個人。她的神情更加形于色,心腸也軟了不少,不似情報(bào)打探到的濫殺無辜,草菅人命的毒婦。更何況兩個人有了肌膚之親,在床榻上她的愛欲也不似作假。
但進(jìn)入一個人的身體,未必能進(jìn)入一個人的心里。前者只需要拙劣的挑撥,后者太難,對他而言是如此,對她更甚。
一陣寒風(fēng)吹過,未合好的窗戶啪嗒作響,燭影微晃。謝容楚恍然回過神,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何時伸出了手,離那張?zhí)耢o的臉蛋不過毫寸,似是要撫摸上去。
指尖頓時如火苗般發(fā)燙,少年向后一個趔趄,驚慌地用力捂住心臟,想要透過皮肉將那激烈的心跳聲死死摁住。有什么要破土而出,有什么在垂死掙扎。他好像懷里揣了一只山雀,欲讓其死,又欲讓其生。
萬分慶幸,她睡得沉穩(wěn)香甜。
可又偷偷期待,她能睜開眼睛,和他一同狼狽慌張。
……
季汐全然不知發(fā)生了何事,睡著以后,還做了一個夢。
她夢到自己回到了那個狹窄破舊的出租屋里。一個十三平的一居室,塞下一張床和桌子后,便沒有下腳的地方。廁所是一公里外的公廁,一樓是一棟樓公用的澡堂子和洗衣房,早上起來的時候時常有人搶著洗澡而發(fā)生口角。
她住了五六年,已經(jīng)學(xué)會了和那些一地雞毛的糟心事擦肩而過,生活圍繞著打工、吃飯、睡覺形成一個枯燥的循環(huán)。
直到夢里她突然拿到了兩百萬,興沖沖地跑到售樓部,去看新房。售樓部的姐姐噴著淡淡的香水,笑容滿面地問她要哪兒一套。季汐指了指陽光最充足的小高層,說我就要這一套,中間的樓層,最大的套房。
要朝南的,可以有個落地窗的,這樣衣服可以曬的干凈,不會有難聞的氣味。
要帶電梯,或者樓梯間能有完好無損的燈,這樣她下夜班回家便不會嚇得渾身發(fā)抖,一口氣沖上五樓。
要有自己的廁所、自己的淋浴間,自己的熱水器,這樣想洗澡就洗澡,晚上想喝水就喝水。最好還要有個大臥室,她想要張大大的床,這樣她就能養(yǎng)一只小貓和它一起睡覺。
「那我呢?你不要我了嗎?」
她還在絞盡腦汁列著需求,憑空突然傳來少年的聲音。她轉(zhuǎn)過身,看到謝容楚站在身后,目光帶著一絲幽怨。
不知為何,他出現(xiàn)在這里,一點(diǎn)也不違和。
季汐愣了愣,疑惑道,你跟我又有何關(guān)系,這個房產(chǎn)證上只能填我自己的名字,不許肖想。
謝容楚聽到這句話,面色一白,突然道「也是,我們算是什么關(guān)系……」
窗外傳來一聲雞鳴,季汐猛地醒來,瞪大眼睛,茫然地看著陌生的天花板。
“竟然做夢了……”
現(xiàn)代的售樓部消失不見,眼前是古色古香的廂房。熹微的晨光透到房間內(nèi),將眼前朦朧的黑暗沖散。
她身側(cè)空空如也,探頭看了眼地面,果然看到謝容楚披著薄薄的被子打了地鋪。
冬季的清晨帶著淡淡的寒意,季汐從暖和的被窩里鉆出來,下床來到他身邊,掀開他的被子躺進(jìn)地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