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陸之昀未動聲色地看了江豐一眼。
江豐似是立即會出了主子的心思,隨即他便出了雅間,同外面候著的隨從嘀咕了幾句,方才歸室。
沈沅也不想一直這么局促赧然。
便主動又問向陸之昀:“離午時還遠著,陸大人來這酒樓是要做什么呢?”
沈沅雖是在揚州長大,但是撫養(yǎng)她的舅母卻是蘇州人。
祈朝還未建朝時,因著兵戈擾攘的戰(zhàn)亂,蘇州的許多商戶便都跑到了揚州,以至于現(xiàn)在的許多揚州人要睡覺時,都會說句“上蘇州”。(1)
羅氏操著一口吳儂軟語,便也教養(yǎng)著沈沅,讓她自小便說吳語,她總說,女孩子還是講一腔吳語更好聽。
故而沈沅說話時,便是綿綿的軟腔柔調。
江豐站著一側,他能明顯覺出這沈姑娘入了京師后,也是有意在控制著自己的江南口音的。
可話落時,那音調極軟的尾音,還是聽得人骨頭發(fā)酥。
而那美人兒說話時,濃長的羽睫也在微微垂著。
含蓄矜持,可又有種猶抱琵琶半遮面,柔媚而不自知的美態(tài)。
江豐卻見,主子陸之昀的視線就沒離開過她,可是他的面色卻是一如既往的平靜無波。
陸之昀掀眸看了一眼廖哥兒。
隨后語氣淡淡地回道:“他還沒到十三歲,不到國子監(jiān)入學的年紀,所以我今日準備帶他看看這附近的書院。原本也想過給他尋個先生單獨教他,但廖哥兒的性格有些內向,讓他接觸些同齡的孩子可能會更好些?!?/p>
沈沅微微頷首,做為回應。
她暗覺,陸之昀嚴厲歸嚴厲,但是他在廖哥兒的教育上,考慮得還是很周全的。
廖哥兒卻于這時又對陸之昀軟聲央求道:“沈姐姐以前也在書院當過夫子,五叔,您能不能讓沈姐姐教我呀?”
孩童清亮的話音一落,陸之昀的神情似是多了絲興味。
他低聲又問沈沅:“你還在書院當過夫子?”
沈沅點了點頭。
陸之昀又問:“哪個書院?”
沈沅柔聲回道:“是大人曾經親自提過字的,梅花書院。”
京中的許多人都看不起揚州的鹽商,覺得他們只是財大氣粗,胸無點墨的一些庶商罷了。
可實際上,揚州的鹽商卻很重視子孫的教育,很多實力雄厚的鹽商都曾資助過書院。
梅花書院在巔峰時,曾經有一年,有四人榜上有名,在殿考中還曾出過狀元郎。
而沈沅的夫子,亦是梅花書院的掌院袁猷,當年曾同還是巡鹽御史的陸之昀有過往來。
故而陸之昀當年要離任回京時,便給袁猷的書院提了“梅花書院”這四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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