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鳴軒馬上問:“怎么樣,好喝吧?”
薛野點(diǎn)頭:“好喝?!?/p>
齊鳴軒便露出得意的笑容。
其實(shí)薛野自見到他后,注意力就嚴(yán)重分散,心不在焉之下,哪里還嘗得出酒的好壞。此刻見他笑,也不說話,只是沉默地看他。
齊鳴軒被他看得別扭起來,漸漸的不好意思笑了,卻不知為何沒有移開視線,就這么和他對視著。過了一會兒,才又抿嘴一笑,湊過來,在薛野耳邊很快地說了一句:
“小野,生日快樂?!?/p>
這個笑容竟有些靦腆之意,聲音又輕又柔地飄進(jìn)耳中,令薛野幾乎無法自持,閉眼平息了幾秒,放下酒杯,轉(zhuǎn)而捏住他下顎。
齊鳴軒并不掙扎,順著他的力道仰倒在沙發(fā)靠背上,漆黑的瞳仁里流轉(zhuǎn)著細(xì)碎微光,不躲不避地把他看著,是一個默許他吻的意思。
這樣順服的姿態(tài),這樣眷戀的目光。
薛野無法不為之動容,眼神變得深黑難解,明知可能是錯覺,還是忍不住道:“你……”
吐出一個字,卻又不知如何接下去。齊鳴軒半晌沒聽見下文,不由得困惑道:
“怎么了?”
他這一個月忙得不可開交,乍然放松下來,雖竭力打起精神,倦意仍漸漸上涌。薛野聽出他嗓音里的疲憊,意識到這并不是一個坦明心意的好時機(jī),果斷打消了這個念頭,松了手,克制著道:
“沒什么?!?/p>
齊鳴軒“哦”一聲,癱在那兒沒有動。他現(xiàn)在困意濃重的腦子不足以支撐他去思考薛野的未盡之言,也不明白薛野為什么忽然改口,只迷迷瞪瞪地道:
“草,我怎么這么困?!?/p>
“困了就去睡?!?/p>
“不想動?!饼R鳴軒用力眨了眨眼睛,掙扎著道,“再說蛋糕還沒吃呢……”
越說聲音越低。薛野嘆氣,起身開燈,打算把他抱進(jìn)臥室里去。
齊鳴軒的視線無意識地跟著他轉(zhuǎn),眼睛已經(jīng)快要閉上,卻似乎終于領(lǐng)會到了他沒問出口的問題,低聲道:
“小野,我會努力愛上你的。”
一句話,如一盆冷水兜頭澆下,薛野方才激越的心忽然就冷了。
他的身體僵住,手指慢慢緊握成拳,安靜了好一會兒,仍是抑制不住,淡聲道:
“如果是女生,不用努力也能愛上,對嗎?”
遲遲沒有回音。
薛野冷靜下來,知道自己失言,不由暗自懊惱,正想說點(diǎn)什么打破僵局,突然聽到旁邊傳來輕微鼾聲。
扭頭一看,齊鳴軒窩在沙發(fā)里,眼睛緊閉著,已經(jīng)睡著了。
薛野怔了怔,一時五味雜陳,不知是何心情,注視著他沉睡的面容,慢慢繞到他身邊坐下,手指撥開散亂的碎發(fā),又盯著他緋紅的臉龐看了片刻,后垂下眼睫,湊過去,在那滾燙的臉蛋上輕輕地吻了一下,又吻了一下。
齊鳴軒睡夢中被騷擾,眉毛有些委屈地皺起來,抬手撓撓臉,又“嘖”了一聲,最后趕蒼蠅似的一巴掌拍到了薛野臉上。
力道很輕,一碰就落下了。
薛野又覺得他可愛,難得惡劣地捉著他的手按到沙發(fā)上,看他在睡夢中迷茫地掙扎,煩躁苦悶的情緒似乎也得到了緩解,心神重歸平穩(wěn)。
他心平氣和地想,還是再等等吧。
然后把醉鬼抱在懷里斷斷續(xù)續(xù)地親了很久。
他們交往快兩個月,最親密的事都做過了,但這樣肆無忌憚地親吻齊鳴軒,薛野還是第一次。
他當(dāng)然是渴望和齊鳴軒的親密接觸的,誰會不想親近自己喜歡的人?
但他平時是不敢的,甚至于,還有些從未宣之于口的害怕。
怕看到齊鳴軒本能的僵硬和排斥,更怕看到齊鳴軒強(qiáng)忍不適的迎合。
要細(xì)心觀察,反復(fù)考慮,才能在齊鳴軒清醒的時候,要求接一個像樣的吻。
偏還要擺出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忍耐著,假裝平靜地,等待著對方也向他靠近。
有時也會灰心,在齊鳴軒忙不迭撇清關(guān)系的時候,在齊鳴軒再怎么努力也克制不住排斥的時候,心想要不就算了吧,齊鳴軒畢竟不是同性戀,他何必逼迫他呢?
他想要什么,他給就是了,就像從前那樣相處也沒什么,沒必要讓兩個人都不好過。
可是在這樣只有他們兩個人的夜色里,看著安穩(wěn)地睡在自己懷里的齊鳴軒,薛野心里又忍不住生起一絲微弱的希望。
再試試吧,他想,畢竟,齊鳴軒都已經(jīng)這么努力了。
蠟燭早就燃盡了。桌子上一片狼藉,蛋糕孤零零地?cái)[在桌上,薛野沒有管。
他不相信生日愿望這一套,這之前的生日也從來不許愿。
只有這一晚,他真心實(shí)意地有一個愿望,卻也不是對著生日蛋糕許的。
他閉上眼,對著懷里睡得兩腮發(fā)紅的齊鳴軒悄悄許愿。
——快點(diǎn)愛上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