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行謙笑了一聲,關(guān)上車窗匯入了車流中。
白楚年在港口周邊溜達了一圈,夜里刮起微風(fēng),在皮膚上冷起小疙瘩,他裹緊外套,蹲在碼頭,摸出剛買的廉價煙和打火機,手涼得有些僵硬,按了幾次才點燃火焰,停泊的渡輪上掛的燈倒映在海面上。
其實他也積攢了幾百萬的存款,別墅和跑車放在看不見的地方積灰,但他就是喜歡住在一梯兩戶挨挨擠擠的公寓小區(qū),早上聽著對門遛鳥大爺吹著口哨下樓,擠進人挨人下餃子似的菜市場挑選今天想吃的東西,這些被人們抱怨夠了的瑣碎日子,恰好就是他生長在繁殖箱里看不見又向往的生活。
煙灰落在水里,白楚年跟著低下頭,水里映著自己的影子,映出耳朵上戴的雪白魚骨,黑色礦石在黑暗中隱現(xiàn)暗藍顏色,有頻率地律動,像在呼吸,也像心跳。
他伸手在水面畫了個笑臉,從身上蹭了蹭水站起來。
已經(jīng)很好了,要知足。
凌晨時分,蚜蟲島已經(jīng)有人在不同場地加訓(xùn),日光明艷時,學(xué)員們在岸邊集合列隊,每個人都打點行李整裝待發(fā)。
今天是年底考核的日子,考核實況會在總部同步轉(zhuǎn)播,各個科室的前輩們都能看到每個學(xué)員的表現(xiàn)。
白楚年乘渡輪回來,掐著時間剛好趕上出發(fā),他換上教官服下船,外套隨意搭在肩上。
幾位教官都在場,各自訓(xùn)誡囑咐自己班的學(xué)員,轉(zhuǎn)過頭看見白楚年回來,用不可言說的復(fù)雜表情看著他。
“看我干嘛?!卑壮赀€挺納悶,“我出差回來了?!?/p>
學(xué)員們見白教官回來,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大眼瞪小眼地站得筆直。
白楚年看了眼表,嗓子發(fā)干,說話煙嗓有點重:“干什么,希望我死外邊?”
他從口袋里揀出蛤蟆鏡戴上,插著兜在列隊中巡視,給螢整了整帽子,給陸言扒拉一下領(lǐng)口。
“一個個,賊眉鼠眼眼睛發(fā)光,什么事兒啊這么樂呵?”
“今年考核要是再打個稀碎,自己先想想下場,聽見了嗎?”
小丑魚站得筆桿條直,對著白楚年一個勁兒揚下巴。
白楚年插兜走到他身邊:“不是,你什么毛病?”
“教官,后邊,后邊?!毙〕篝~小聲說,皺著眉朝他擠眼睛。
“后邊個雞兒。”白楚年回頭看了一眼,沒什么異樣,于是靠到后邊一人高的礁石旁,“打起精神來,不管發(fā)生什么事兒,記住鎮(zhèn)定、冷靜,聽到了嗎?”
“聽到了!”學(xué)員們高聲答應(yīng)。
“聽到了,長官。”
一個低沉磁性的嗓音緊貼他的耳畔輕聲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