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雪嵐也不知道怎么說,她就是單純不想家里每天都這么劍拔弩張:“你……他什么性格你也知道,忍一忍就算了,退一步海闊天空?!?/p>
謝俞煩得不行:“憑什么?這狗屎脾氣我還非得慣著他不成?!?/p>
“你鐘叔叔已經說過他了,下次客氣點,算媽求你,行不行?你平時都住在學校里,媽想見你都見不著,難得假期在家里呆著,乖一點,聽話?!?/p>
說話間,門鈴響了。
家教老師提著黑色公事包站在門口,看起來挺年輕,帶著金絲邊眼鏡,一副好好先生的樣子:“鐘太太,鐘少爺?!?/p>
見人來了,顧雪嵐結束話題,起身去大廳迎接客人,兩人順便坐在沙發(fā)上聊了一會兒孩子學習成績不好等問題。
謝俞坐在他們對面,百無聊賴地從茶幾上挑了顆葡萄。
家教老師姓黃,名校畢業(yè),說到教育問題侃侃而談,謝俞還以為傳說中的點石成金有什么特別,沒有想到那么無聊,聽了一會兒就犯困。
“興趣才是學生最好的老師,我的教育理念就是引導學生對學習產生興趣,主動想去學之后呢然后因材施教,幫助學生,看看他適合哪一種學習方法,找到正確的學習方法之后,這個事情自然就事半功倍。”
這位黃老師頭發(fā)上抹著厚厚一層發(fā)膠,說話的時候習慣性用手指扶一扶鏡框。
葡萄的汁水酸甜,謝俞隨手抽出一張紙巾吐葡萄籽。
他偷偷翻開手機通訊錄,找到雷子,趁著顧雪嵐女士正跟人聊得火熱,單手發(fā)了條短信過去:給我打個電話,快。
多年兄弟情誼,這種事情一點就通。
周大雷電話下一秒就來了。
謝俞起身:“媽,黃老師,我出去接個電話?!?/p>
周大雷那邊全是敲擊鍵盤的聲音,謝俞剛想說“你在網吧呢”,就聽對面大雷粗重地吸了兩口氣,然后扯著嗓子氣壯山河地喊:“——操你大爺,搶我紫武,我殺你全家!”
謝俞:“……”
周大雷罵罵咧咧一陣,摔了鼠標,差點還想把鍵盤給砸了,網吧老板急急忙忙過來:“雷仔,息怒息怒,你砸壞了也是要賠錢的。游戲里的東西,都是過往云煙,淡定一點,江湖上的是是非非……”
“沒法淡定,這事沒完。”周大雷非常執(zhí)著,“情緣可以隨便搶,絕版紫武不行。”
周大雷說完才想起來手機還在通話中:“謝老板?我跟你說我真是氣得蛋疼。”
謝俞問:“絕版紫武?”
“是啊,這只怪明明是我們隊殺的,爆率只有百分之零點一,我們刷了這個隱藏BOSS好幾天,干,馬上就要到手了被人半路截胡。”周大雷說,“太臟了這群人,真的臟?!?/p>
周大雷又說:“我約了他們今天決一死戰(zhàn),誰不來誰是孫子,你來不來?”
謝俞:“我又不玩你那個武俠游戲?!?/p>
“不在游戲里,在南京路?!?/p>
這他媽還能約出來的?
周大雷:“他們在A市,我們B市,照著地圖連了一下線,取了個中間值。兩個小時之后,南京路中心廣場?!?/p>
謝俞回頭看了看還在跟家教老師聊天的顧女士:“行,等著,大哥來給你撐撐場子?!?/p>
顧雪嵐和黃老師聊了差不多有二十分鐘,等她察覺不對勁的時候,謝俞人已經走了。
說是接電話,這電話一接半天沒回來。
“他人呢?”
見太太臉色很不好,阿芳猶豫半天不知道該怎么說:“……走、走了,二少走之前說,讓你別白費心思了?!?/p>
顧雪嵐手里的陶瓷茶杯差點沒端穩(wěn)。
謝俞是最后一個到的。
他到中心廣場的時候,那兩撥人已經排成兩排面對面,看樣子是試圖先理論然后再打架。
浩浩蕩蕩十幾號人。
謝俞沒有打架的想法,只是來劃劃水,于是在不遠處挑了個風景秀麗、遮蔭避陽的地方呆著。
悶熱的夏天,兩群平均年齡十五十六歲的血性男兒頂著上午十點半的太陽,為了一件游戲裝備互相問候全家。
周大雷帶頭沖在前面,聲音洪亮:“還他媽有臉說?那是你們的嗎?”
對面那群人也不甘示弱:“是我們的啊,怎么就不是我們的了?!?/p>
“要不要臉了,兄die,玩?zhèn)€游戲而已心別太臟?!?/p>
“機會永遠是留給有準備的人,我們?yōu)榱藫寲|西蹲點蹲了三四天,你又知道什么!”
“喲謔,挺自豪啊,你們找揍是不是?”
“來啊,誰怕誰!”
周大雷差點沒被氣死,他緩了口氣,最后從牙齒縫里擠出來一句話:“趁哥現(xiàn)在還能跟你心平氣和地好好說話,交出來,把東西交出來,我也不為難你們,這事就當沒發(fā)生過。”
謝俞看到人群中,一個原本站在隊伍最后邊,戴著黑色口罩、鶴立雞群的人緩緩往前走,他周遭的人極其配合地給他讓出一條道。
那人的聲音透過布料,又悶又低緩地傳出來:“憑本事?lián)尩难b備,為什么要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