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步感染， 感染進程20個單位， 13個動物性靶點， 指向節(jié)肢類變異?！辈┦磕弥窈褚贿e報告單走過來，往陸沨面前一放：“你怎么走到哪里，哪里就有異種？”

陸沨拿起報告單。

博士抱臂道：“你竟然沒有當場擊斃他?！?/p>

“我不熟悉小孩的感染特征?！标憶h道。

“那不殺了， 留給我當樣本吧。”

“隨意。”

“節(jié)肢類變異，沒什么可說的?！辈┦靠聪蛩掷锬钳B報告單：“準備開會吧，主城竟然出現(xiàn)感染了， 還是伊甸園的孩子， 我已經(jīng)上報了，不是小事?！?/p>

“節(jié)肢類?！标憶h淡淡道道：“和之前的外城事件有聯(lián)系嗎？”

“外城蟲潮事件今天剛出了最終調查結果， 定性為繁殖季壓力下變異昆蟲的一次集體行為?！辈┦柯曇艉艿?，神情嚴肅：“但是我們不知道， 它們到底是通過怎樣的方式聯(lián)系在了一起，又是否有指揮者角色存在?！?/p>

“但是……主城從上到下固若金湯， 外面的東西進不來?！彼詈粑豢跉猓呴]眼思索，邊道：“即使主城出事， 也該是燈塔的異種樣本越獄了。為什么是伊甸園的孩子？”

陸沨將報告單看過一遍， 看向安折。

——作為司南的老師，安折有責任和他們一起來到燈塔。

“他去過哪里？”陸沨問。

“一直和其它孩子待在一起?！卑舱鄣溃骸白蛲砦蚁掳嗟臅r候，他們正在一起看新聞，睡覺。今天上午在教室考試，下午在基地?！?/p>

陸沨道：“聯(lián)系他的老師和生活老師?！?/p>

安折應了一聲。

給林佐打完電話說明事態(tài)后， 他想了想，道：“我可以去問他……他很聰明?！?/p>

陸沨“嗯”了一聲。

于是安折走到玻璃密封門前——作為被感染者，司南和其它人隔離起來了，他現(xiàn)在的所在是個銀白色的實驗室。

實驗室里，一個很小的身影。司南一個人坐在銀白色解剖臺上，微微低著頭，他仍然是那副表情，似乎外面發(fā)生的一切都和自己沒關系。

安折身后傳來響動，陸沨的通訊器瘋狂響著，足見事態(tài)的嚴重，僅僅在這兩三分鐘間，已經(jīng)有三撥人來這里找他，他對博士說了一句什么，起身往走廊外去了。

門內門外有傳聲裝置，安折拿起通話儀：“司南?！?/p>

司南看向他。

“你知道自己怎么了嗎？”安折問。

司南點了點頭。

“那你知道原因嗎？”安折道：“你在伊甸園遇到了什么奇怪的東西嗎？”

司南烏黑的眼瞳直勾勾看著他，那目光似乎要把他穿透。

這一刻安折忽然明白了為什么異種和人有肉眼可以辨別的不同——那樣的眼神，就像一只，一只……不同于人的東西。假如這樣一雙眼睛存在于一只深淵的怪物身上，那他絲毫不會感到違和。

長達一分鐘的沉默后，司南道：“沒有。”

“再想一下?！卑舱叟σ龑е@個幼崽：“你昨天去做了什么？一直和班里的同學待在一起嗎？”

司南只是用那種漆黑的目光看著他，無論安折問什么，他都不再開口。

就在這邊陷入僵持的時候，博士的通訊器也響了，安折看過去。

博士按下了免提，林佐的聲音傳過來，他的語調很平穩(wěn)，但語速極快，安折知道這是人類強作鎮(zhèn)定的表現(xiàn)。

“我們調取了三天以內的全部錄像，他一直和其它人在一起。上廁所和偶爾自由活動時間會離開監(jiān)控范圍，這是正常情況。離開時間最長不超過三分鐘，他只能在我們這一層的走廊里活動。”林佐道：“伊甸園沒有任何異常，他會不會是在去訓練基地的路上，或者在訓練基地被感染的？我聽說孩子的感染爆發(fā)速度會比成年人快得多?！?/p>

“很抱歉，林先生。雖然孩子的感染速度快于成年人，但根據(jù)他組織細胞的形態(tài)變化程度，被感染至少是十五到二十小時之前的事情了?！?/p>

林佐那邊沉默了一會兒，道：“這樣的話，他確實是在伊甸園被感染的——但是伊甸園的其它孩子和老師都很正常，沒有出現(xiàn)任何感染的跡象?！?/p>

“請您不要恐慌?！辈┦康溃骸拔覀冋诘却霞壍倪M一步命令。最遲三點鐘，燈塔就會和審判庭聯(lián)合對那段時間在六層活動過的孩子進行感染篩查，請您準備配合工作?！?/p>

林佐道：“好?！?/p>

“謝謝理解，如果沒有別的事情的話……”博士道。

林佐：“等等?！?/p>

博士：“您有別的線索嗎？”

“不是線索，但希望對您有幫助?！绷肿舻溃骸八灸弦恢笔莻€很奇怪的孩子……他的智商非常高，但精神狀態(tài)一直非?！坞x。我是看著他長大的，我確定他的認知或者感官，和其它孩子有不一樣的地方?！?/p>

“謝謝告知，我會研究的?！辈┦康溃骸皩徟姓呋貋砹?，我們即將出發(fā)，見面后細談?！?/p>

林佐道：“好的?！?/p>

陸沨走回房間。

“怎么樣？”博士問。

“伊甸園和訓練基地已經(jīng)戒嚴了?！标憶h道：“正在清點人數(shù)，我們十分鐘后出發(fā)?！?/p>

“好?！辈┦康?。

陸沨抬眼看向實驗室里的司南：“你們怎么樣了？”

博士聳了聳肩。

陸沨向前走去，站在安折旁邊。

司南的眼珠緩緩轉向陸沨，這時安折發(fā)現(xiàn)他原本邊緣清晰的黑眼珠隱隱有向外暈散的趨勢，是放射狀的，像蛛網(wǎng)向外延伸的蛛絲。

陸沨道：“10小時?！?/p>

安折怔了怔，他知道陸沨的意思——10小時之內，司南就會從一個人類的幼崽，徹底蛻變?yōu)闆]有理智的怪物。

他試圖再和司南產生一點溝通，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卻見司南的目光死死停留在陸沨身上不動，陸沨回視。

司南張了張嘴。

孩子稚嫩的嗓音，卻用冰冷的語調一字一句吐出了五個字。

“你們都會死?！?/p>

陸沨笑了笑。

他從安折手中拿起通話儀。

“沒有人不會死?！彼溃骸叭祟悤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