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發(fā)上擺著一套藍色短裙，有點像日本的水手服，段嘉央拿手機看，班長在群里艾特全體，說八班要租裙子，每個人都要交12塊錢，問她們要不要租。

大家在合計，說話的人不多，有人不想租，段嘉央就是其中之一，一來她嫌棄別人穿過，二來那衣服好丑。

八班這么和諧，完全是因為……

林珂褲腿濕了，她輕輕提了一下褲腿，上面的疤痕并沒有減少，一道道如泡過水后撫不平的褶皺，非常丑陋。

林珂不停地刷鞋子，硬硬的刺兒把手背搓得通紅，幾乎要滲出血絲了，段嘉央想，那些人已經(jīng)進化到了要看林珂的疤了嗎？她身上有這個疤，還被人看到，她都不想活了。

林珂察覺到有人在看她，扭頭看向她，發(fā)絲濕漉漉的貼著臉頰，凌亂的，像是從廢墟里爬出來的鬼。

“活該?！倍渭窝豚饺铝艘痪洌洳渑苌蠘?。

林珂房間門打開著，和第一天搬進來一樣，書包整整齊齊的放在書桌上，床單鋪到?jīng)]有一絲褶皺。

她往樓下看，林珂自己弄了吃，端了一個巨大的碗，餓極了一樣不停的往嘴里塞東西，活像要把這幾天食物全部吃進肚子。

段嘉央隨便吃了一杯水果麥片，拿著她爸的卡跑出去玩了。

上學八班所有女生都穿了小裙子，她們在樓道上來來回回走，很有辨識度。只有林珂還是寬大校服，班長和文藝委員跟她談話，“衣服都給你了，你怎么不穿啊，你來班上這么久，也是這個班上的一分子啊，你這樣不好吧?！?/p>

林珂沒說話，沉默寡言，她從書包里把那套都沒拆封，還帶著塑料的裙子放在自己的桌上推開。

“林珂！”班長喊她，“你想怎么樣啊，說一句話也好吧。我們又不欠你?！?/p>

“是啊，班上還有人丟錢，你每天中午在教室自習，你有看到是誰嗎？”

明嘲暗諷。

全班人目光統(tǒng)一的看向一處，連那些追林珂的男生都從椅子上跳下來起哄。

林珂習以為常的不予理會，她坐下來，把書包放在腿上，她把試卷拿出來，再是她的膠卷，簽字筆，鉛筆……然后她的手指頓了頓，她歪著頭往書包里面看，她從里面拿出了一只鋼筆，筆尖上是正五芒星，藍色名貴樹脂筆桿上刻了兩個字母“LK”。

她把試卷鋪開，熟練的換了墨囊，繼續(xù)自己寫題目。

班上安靜無神，全盯著她。

女孩子纖細的手握著較圓潤的鋼筆，她安靜的做自己的事，鋼筆出墨順暢，寫出的字很工整，濃睫微微煽，她一筆一劃寫：林珂。

晚自習司機把車開學校門口接她們回去，段嘉央沒有上，跟賀笑一起踩自行車去了，林珂一直捏著那只鋼筆看，司機問她：“新鋼筆嗎，看著挺好看的，先生太太已經(jīng)從國外回來了嗎？”

“不是我媽買的?！?/p>

“嗯？”

“上面是LK，禮物?！?/p>

司機覺得她傻傻呆呆的，LK和禮物有什么奇妙的關(guān)系嗎？禮物不應該是LW嗎？

之前的鋼筆是林婉不用了給她的，她指腹壓著上面的痕跡輕輕地撫摸，她能感受到上面的紋理，不管撫摸哪里都是林珂林珂林珂。

體操比賽那天，林珂沒有參加，她坐在護欄上看，八班方隊因為缺一個人，拉了一個胖胖的女生進去，女生之前被方隊開除，現(xiàn)在沒有服裝跳得格格不入，一場下來所有人垂頭喪氣。

操場上又有新的話題傳開，林珂有一只新的鋼筆，帶名字字母“LK”，筆身墨囊上全是“LK”。

之前文科班那個女生的鋼筆好像不是“LK”，是另外兩字母“LW”吧，那不是林珂的筆吧。那誰誰誰看林珂不爽故意買了一支假筆誣陷林珂吧，真是惡心哎。

林珂在攀爬架的頂端，手里捏了一個礦泉水瓶，底下的學生整齊不一的揮手，雜亂的像看超市搭臺演出捧場的大媽，臺上主任們眉心皺成了川字，僵硬地保持微笑望著下面鼓掌。

到了十班。

十班跳的最差，主任受不住，尤其是在八班代課的主任，反反復復的嗶嗶歪歪指指點點，“跳的咋這樣?！?/p>

十班班主任也嗶嗶歪歪，說：“關(guān)你屁事?！?/p>

林珂喝了一口水，直到她看到了段嘉央，她坐直了身體，覺得十班班主任說的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