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郁癥就是有這樣的毛病，不吃藥不去管它，會失去動起來的力氣?？沙运幹?，就會發(fā)呆、走神，關汀總覺得自己現(xiàn)在格外不靈光，不清楚是不是副作用。

只是他生病吃藥都瞞著奶奶，自然也不能說起副作用。

奶奶又說：“那你就是放水。你心里有事，不想跟我玩?！?/p>

關汀無奈道：“奶奶，你怎么會這么想。我真的就是不小心輸給你了，你贏了我還不高興？”

關奶奶說：“那你輸了，得來一些懲罰。就請我喝奶茶吧，上次有病友請我喝，還怪好喝的。多點兩杯，我也請病友喝?！?/p>

“可以，但你那杯要去糖。你要控制血糖，你自己也知道的。”關汀面對奶奶時，格外和顏悅色。

“我有手表監(jiān)控血糖，不怕的?！标P奶奶舉起手腕炫耀，但炫耀之后又覺得心虛，問關?。骸巴⊥?，你現(xiàn)在的工作到底是什么？該不會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吧?！?/p>

——我現(xiàn)在沒有工作，我辭職了。

但不能說。

關汀很快回過神來，說：“怎么了？你在擔心什么？”

關奶奶壓低了聲音，說：“這是私立醫(yī)院吧。醫(yī)生護士很閑，態(tài)度很好，而且這個醫(yī)院都沒什么人，竟然還有活動室！還有游泳池！正常醫(yī)院怎么會有這些呢？正經(jīng)公司又為什么對員工的家屬這么好？”

關奶奶十分擔憂，道：“我們找個時間，逃出去吧?！?/p>

關汀哭笑不得，說：“奶奶，大公司就是有這些福利的。這是沈氏的醫(yī)院，成本沒有你想的那么高。公司既然會給這樣的待遇，肯定也不會吃虧，是你孫子值得?！?/p>

話是這么說，關汀卻明白眼前這些都是沈康時的手筆。他在職時尚沒有這樣的待遇，離職之后反而來了。

關奶奶或許信了，或許沒信，嘟囔道：“我很不安。來A市之前我還以為能跟你團聚，你白天上班，我給你做飯打掃屋子，晚上你回家，我們還能一起吃飯。誰知道來了之后，變成我住在這么好的醫(yī)院里，而你天天陪著我？你說的對，公司不會吃虧，可你天天陪我，公司憑什么呢？”

關奶奶擔憂極了，說：“汀汀，你老實告訴我，我來A市，是不是影響你了？”

“沒有?！标P汀脫口而出，然后垂眸，說：“你剛來這邊，我怕你不適應，來陪陪你。你不想要我陪的話，那我上班去了?！?/p>

關奶奶仔細觀察關汀的表情。

她其實跟孫子相處不多。兒子考上大學之后就來了A市工作，定居、結(jié)婚、生子，然后出了意外。孫子年紀還小，但遇到了好老板，愿意資助孫子上學和工作，孫子過得不錯，她就守在老家，平常在村里閑聊，偶爾去鎮(zhèn)上趕集，日子過得孤獨又平淡。

像無數(shù)留守老人一樣，關奶奶每年最多見三次。所以雖然是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但關奶奶也并不能確定，關汀此刻的平靜和淡然是不是裝的。

她只是隱約覺得，自己的孫子很難過。

雖然很優(yōu)秀，可是很難過。

關奶奶嘆了口氣，忽然莫名其妙地說：“實在沒辦法的話，就回老家種田，總歸是餓不死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