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統(tǒng)共和宋據(jù)也沒見過幾次面,怎么他就“非她不嫁”?
好奇使然,問了出來。
況寒臣聽罷一怔。
他視線落在她的漂亮的面龐上,比十年前更加昳麗。
他心念微動,眼眸清潤地看向她,放緩了干澀嘶啞的嗓音:“是嗎?可我覺得,和圣女很早以前就相識。仿佛……上輩子你我就已經(jīng)有了羈絆?!?
楚若婷被逗樂了。
宋據(jù)慣會甜言蜜語,這話哄哄不諳世事的小姑娘還差不多。
她雙手環(huán)胸,閑適地站在臺階上,揚眉揶揄道:“怎么,你下一句是不是要說,我們上輩子的羈絆是什么花前月下海誓山盟?”
話說出來,楚若婷自己都覺得惡寒。
其實宋據(jù)在想什么,她一下就猜到了。身處無念宮,他不就是想尋找個強者倚靠。
“不是。”對方竟然否認(rèn)。
楚若婷“哦?”了一聲,“那是什么?”
況寒臣說:“我上輩子應(yīng)該讓你很生氣,所以圣女這輩子不肯接受我。”他喉結(jié)無聲地一滾,眸光熾烈地看著她,“圣女,我在這里給你說對不起……你會原諒我嗎?只要你肯原諒,怎么糟踐我都行!”
楚若婷覺得在這里聊些虛無縹緲的事情很幼稚可笑。
再說了,好端端糟踐他干嘛?她又不是毒姥。
而且宋據(jù)之前竟想勾引她,不管他是真情還是假意,最好把他那些該有的不該有的心思都收一收。
楚若婷敷衍道:“其實我這個人很好說話的。誰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讓我再十倍八倍的還回去,說不定我一高興就原諒了?!彼裏┰甑財[了擺手,“宋據(jù),你想要的我給不了,別來纏我了。你真想找個靠山,無念宮里別的魔修不是不行?!?
楚若婷直接將他拒之門外。
她不可能接受宋據(jù)。
有宋據(jù)開先河,浮光界的光棍男修不得個個都來自薦枕席??!她要是照單全收,昆侖墟那幾個肯定打滾撒潑鬧翻天,想想就腦仁兒疼。
況寒臣立在階下,目光幽幽透過叁指寬的門縫,看見楚若婷打開陣盤,與荊陌緊緊相擁。
刺目極了。
但剛才若婷說的話,讓他明白,楚若婷某些地方和他很像,皆是睚眥必報的性子。
怪不得會被她吸引,沉醉著迷,無法自拔。
況寒臣沒有離開。
他沉默了一下,拿出陶塤,放在唇邊吹奏。
被毒藥毒壞的嗓音比撕扯破布還要難聽,他只有靠樂器向楚若婷傾述真心。
低沉的塤聲綺迭縈散,飄蕩流轉(zhuǎn),渲染悲哀與牽念,如泣如訴。
“是宋據(jù)在門外吹曲子嗎?”荊陌正在把玩楚若婷蔥白的指尖,聞聲抬起頭向外張望。
楚若婷趕緊用身子擋住他視線,“不是!”
“可……”
“再問我不高興了?!?
荊陌大驚失色,趕緊將宋據(jù)扔到九霄云外,對楚若婷一迭聲兒的去討好。楚若婷被他逗笑,攀著他脖子,就在他臉頰上用力親了一口,荊陌又回吻她,有情人之間甜蜜親昵。
門縫很窄。
偏偏框住這幕落進(jìn)況寒臣眼里,像揉進(jìn)了一粒沙,磨得眼睛難受發(fā)疼。
他心中酸澀,指尖不小心按錯了一個音節(jié),塤音嗚咽變調(diào)。
如同他犯過的錯,再無轉(zhuǎn)圜余地。
隔著一道宮門,楚若婷與荊陌耳鬢廝磨,他卻孤獨寂寥的立在階下吹塤。
怪誰呢?
只能怪他自己出身卑賤,怪與她相逢恨早,怪動情太晚。以至于如今愛不到、求不得、怨不能。
況寒臣低垂眼簾,握緊了手中陶塤。
冷風(fēng)拂地而過。
恰時,儲物袋里的傳音符發(fā)出微亮的光,毒姥尖利聲音陰惻惻響起,“宋據(jù),過來試藥。”
刑房中。
毒姥怒容滿面。
楚若婷警告她不準(zhǔn)找宋據(jù)試藥,那她偏要將宋據(jù)叫來繼續(xù)折磨。
宋據(jù)有把柄在她手中,他敢拒絕嗎?
況寒臣與楚若婷把話說開了,他其實可以拒絕毒姥。
但他不想。
他看見荊陌將楚若婷抱進(jìn)了寢殿。
哪怕自己受再重的傷,吃再多的毒,也不能令楚若婷施舍半分憐惜。
光明是別人的。
他只配躲在陰暗的角落里窺視。
況寒臣落寞地嘆息一聲,將陶塤輕輕放在玄霜宮的臺階上。
他來到刑房外,還沒進(jìn)屋,耳里就聽見了男男女女的一片嚎啕叫喊。
況寒臣皺起眉頭。
他放輕腳步,立在廊下,微微彎腰,透過窗戶往刑房里一看,只見毒姥又抓了些修為低下的正道修士回來,綁作一團(tuán)。
“趕緊放了我們!否則林老祖殺到,踏平你這隰海魔宮!”
“前輩饒命,我不想當(dāng)藥人……饒命?。 ?
“有點骨氣行不行!老妖婆,你不得好死!”
“……”
修士們朝毒姥或怒罵,或求饒。
其中一女修樣貌極為眼熟,況寒臣瞇起眼,回憶起了她的身份。
——徐媛師姐。
他再細(xì)瞧徐媛身邊那人,一身白衣,病氣孱弱,咳嗽不止,赫然是……荀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