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初成想著,這波不算虧。
這個規(guī)矩很奇怪,聽說是即將過來的這位大人定下的。
站在第一排的人不需要低頭,但站在第一排后面的人都必須低頭。
欸,不對,或者換一種方式說會更好理解----不是低不低頭的問題,而是只能讓那位大人看到第一排的人。
至于第一排后面的,那是連一點點皮膚的顏色或是衣角邊都不能露出來的。
楊初成對這個大人更好奇了。
----她知道這個大人的。
他是玄綦國的太子,也是楊家生意上最大的買主之一。
可是她卻從未見過他真容。
不過這條街可真長真寬啊。
明明來的人那么多卻不顯擁擠。
他們過來了。
玄綦國的人打扮得很奇特。
走在前邊的大約有兩叁百來人,人人著黑袍,臉上戴著銅色面具,面具上紋路詭亂,所有的眼睛在面具底下似乎都長成一個樣子,透著冷光,滲人得很。
陣仗如此龐大的隊伍走到大概半個時辰才到街道中段。
隊伍也是在這時發(fā)生變化。
本是以“列”為組突然變成了一個立體的形狀----人站在人身上,搭成一個通天的牢固的人塔。
一圈圍一圈,人數(shù)下密上疏,厚嚴緊密,幾乎沒有縫隙。完全看不清有多少,但最頂上卻又光禿禿地僅留一人。
那像一個”尖“的人,跪趴成一個扭曲的姿勢,撅著屁股,薄薄的腰上盛著一個厚重巨大的壺形立龍輦。
這龍輦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它通體鍍銀,光滑的表面搭著一個不透光的黑簾。
黑簾像是門扉,一下子將龍輦外的世界和里面的世界隔開了。
楊初成的目光不知怎么就被這黑簾吸引了。
她心里嘀咕,那位大人一定就坐在里面吧。
(明明很高很高,也有遮擋,若不是輦車里的人主動掀簾,外面的人又哪里看得到呢?)
楊初成知這個理,想著反正看看也無事,索性就一直盯著它罷。
許是楊初成太虔誠,那黑簾在她的目光下竟還有了動靜!
只見一只骨節(jié)分明,可以稱之為藝術(shù)品的手挑開這層薄薄的簾子,一個男人的側(cè)臉露了出來。
側(cè)臉的主人睨了眼底下的人群,幽幽目光卻停在了一個女孩身上。
不想這女孩正好也往上看。
一瞬間,兩道明暗各異的目光,穿過遙遠的距離和如潮的人群,就此交匯。
男人倒是看到了女孩,可女孩卻沒看見男人,她只是隱隱約約感覺她好像看到了什么東西,又好像沒有。
因為太高太遠,楊初成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立體的側(cè)影。
她剛想收回目光,卻突然感覺一股寒意從頭頂直竄全身,讓她直打了個哆嗦。
輦車里的人將楊初成的反應(yīng)盡收眼底。
他重新拉上上了黑簾,一切又歸于平靜,似乎什么也沒發(fā)生。
女孩最終看向了別處,那股來自龍輦的寒意,仿佛只是她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