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靠近，他越能聞到段嘉衍的信息素。雖然那種味道很淡，但在正常情況下，使用了氣味阻隔劑的Omega身上不該有信息素的味道。

他想看看段嘉衍的后脖有沒有變紅，但隧洞里實在太黑了，走了好一段路，路星辭都沒能看清楚。

走在他旁邊的女生終于忍不住，小聲問了句。

“你倆……誰怕鬼啊？”

她聲音不大，但在寂靜的山洞里顯得格外清晰，大家的目光都轉(zhuǎn)了過來。

“班長，你不用管小段?！彼我獾溃骸八慌鹿淼?。”

聽見宋意這句話，段嘉衍回頭，恰好看見路星辭站在離他幾步之遙的位置。

段嘉衍眸子一轉(zhuǎn)，笑了：“你是不是害怕？”

不等路星辭說話，人群中突然傳來一聲驚叫。

“有東西落在我脖子上了！”女生一把拽住旁邊人的胳膊：“幫我看看！”

“是不是蟲子？”不知誰半開玩笑半認真說了句：“這種山洞里，說不定墻上都掛滿了爬蟲?！?/p>

眼看著最開始那個女生都快嚇哭了，周行琛拐了那男生一下：“夠了啊，你少說兩句?！?/p>

水滴落地的聲響被人聲遮蓋了大半，陳越聽了一會兒：“應(yīng)該是水，你們拿手機照一下?！?/p>

他們差不多走到了隧洞的正中央，入目是純粹的黑暗，幾乎不能看清身邊人。

確定落在女生脖子上的是水，大家繼續(xù)邁步朝前。眼看著段嘉衍直接就要往前走，路星辭怕他走丟，下意識抓住了他的胳膊。

抓了之后他就覺得不對，剛想松開，被他抓住的人回過頭。

段嘉衍忽然勾了勾唇，笑得有點兒壞，他往前湊了點兒，聲音低低的：“你要是害怕，你就偷偷告訴我，我不笑話你，也不告訴他們。”

黑暗中，路星辭幾乎能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

一絲香甜的信息素泄露出來，若有若無的味道，卻和主人一樣張牙舞爪，讓人難以忽視。

“嗯？”段嘉衍又湊近了點：“你說話啊?！?/p>

感覺到對方的迫不及待，路星辭有些失笑。段嘉衍還在專注地看著他，路星辭沉默片刻，鬼使神差說了一句：“怕吧。”

段嘉衍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扭頭就要和大家分享秘密：“班長說他——”

路星辭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

“什么？”

“路哥怎么了？”

眼看著手電就要往他們這邊照過來，路星辭輕聲道：“我沒事，你們照路?！?/p>

見其他人就被路星辭這么忽悠過去了，段嘉衍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唔唔唔？？”狗東西？？

路星辭貼在他耳邊問：“你不是說不告訴他們？騙我？”

他說話時的氣息拂過耳畔，這么親密無間的距離，令段嘉衍反射性想從他懷里掙脫開：“嗚嗚嗚嗚?。。。　睗L?。。。?/p>

路星辭見他掙扎得厲害，要是再這樣下去，段嘉衍的臉都要被他弄紅了。

他錯開視線，喉嚨有些緊。

“我放開你，你別亂說。”

他話音剛落，段嘉衍便飛快點頭，眼里的情緒怎么看怎么不懷好意。

路星辭遲疑片刻，還是放了手，段嘉衍重獲自由，立即翻臉不認人：“路——”

路星辭早有準備，把手又壓了回去。

段嘉衍兩度被擒，恨不得一腳踹他身上。但他力氣沒有路星辭大，對方從后按著他，一手捂住他的嘴，他幾乎是整個人貼在對方懷里，根本沒有掙扎的力量。

“好玩嗎？”

段嘉衍自知理虧，沒吭聲。

見他難得安分，路星辭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笑了一聲。

那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配上伸手不見五指的隧洞，讓段嘉衍覺得抱著他的不是同班同學，更像什么變態(tài)殺人狂。

他聽見路星辭問：“要不我們就這么走出去？”

“……”哈？

“反正我害怕，這樣子比較有安全感，你覺得呢？”

“……”神經(jīng)病啊??！

這么一番折騰，路星辭松開他的時候，段嘉衍也沒心思找對方的不快了。

他惡狠狠地瞪了路星辭一眼，后者接收到他幾乎化為實質(zhì)的兇狠目光，沒說話。

忽然地，段嘉衍伸出手。

“拿去?！?/p>

路星辭看了看那條因為過分白皙、在漆黑的隧洞里都能隱約看見的胳膊，有點兒茫然地望了他一眼。

“牽著，你不是害怕嗎？”段嘉衍催促道：“快點，他們都走遠了?！?/p>

路星辭見他一直伸著手，雖然略微不耐，卻依然在等他。

他懷疑要是現(xiàn)在告訴段嘉衍真相，說不定段嘉衍會直接沖上來和他打一架。

路星辭非常識趣地握住他的手腕，將手指扣在上邊。扣上去的一瞬間，他微微一怔。

他沒有想到，自己一手就能完全環(huán)住段嘉衍的手腕。同Alpha骨骼寬大、肌肉結(jié)實的手臂相比，他手下的那截手腕幾乎可以算是清瘦了。

段嘉衍見他拉住自己了，抬腳往前走。

他們剛才相互扯后腿的那段時間里，其他人已經(jīng)走出很長一段距離了。追上去的時候，大概是因為適應(yīng)了黑暗，氛圍還算輕松。

這一段路，滴水聲格外清晰。

見大家都說說笑笑的，非常沒有探險的氣氛，段嘉衍眨了眨眼。

“你們有沒有發(fā)現(xiàn)，這個水好像是紅的?！倍渭窝苎b模作樣嗅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真的，好像還有腥味?！?/p>

他這么一說，本來就有些害怕的人應(yīng)和道：“我之前也想說，這個隧洞里的味道怪怪的。”

宋意被他們說得心里發(fā)毛：“小段你別故意嚇唬人啊。”

“你們抬頭看看，我怕我看錯了，”段嘉衍說：“上面是不是有東西？”

“我靠，段哥你別說了行嗎？”

段嘉衍不為所動：“啊，那是什么？”

他邊說話，邊小幅度拽了路星辭一下。

路星辭聽見段嘉衍用只有他倆能聽見的音量小聲說：“跑?！?/p>

話音剛落，段嘉衍拽著他：“真的——有——東西——在上面——！騙你路星辭是狗！”

路星辭：“……”

路星辭真是服了。

見他們真的跑了，被嚇住的幾個人抬腳就跟了上去。

他們的行為就像給余下所有人按下了按鈕，原本還遲疑該不該聽信段嘉衍的學生們，此刻也三三兩兩跑了起來。

不知道哪個女生終于繃不住，尖叫一聲。

“啊啊啊啊啊——?。　?/p>

“我操我操我操??！”

“不是，你們都跑什么？？跑什么啊這是？？??！”

“路哥都跑了??！路！哥！都！跑！了！你還不跑嗎！”

這句話太有說服力，原本真沒打算跑的陳越，聽到這里也遲疑了。

路星辭都跑了？

陳越猶豫片刻，拔腿就往前沖，最后幾個沒跑的男生看到這里也站不住了。

周行琛焦急道：“陳越你慫什么！誰慫誰是狗！”

陳越邊跑邊喊：“老子就是狗了！狗命要緊知不知道？！”

周行琛恍然大悟：“有道理?。￡愒侥愕鹊壤献樱。　?/p>

聽著后面亂七八糟的腳步聲和尖叫聲，段嘉衍憋笑都快憋出內(nèi)傷了。如果不是路星辭拽著他往前跑，他說不定都不能堅持到隧道口。

跑出隧洞的一剎那，段嘉衍再也繃不住，整個人開始狂笑。

“路星辭，怎么辦……哈哈哈哈哈，你現(xiàn)在真成狗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路星辭有點無奈地看了他一眼，接觸到段嘉衍滿含笑意的目光，他也不由得笑了起來。

最開始他只是彎了彎唇，到后來越想越好笑，他低下頭，肩膀顫動，最后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十班的學生們跑出來時，就看見這兩個人在那兒笑。

這下誰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周行琛笑罵了一句：“段嘉衍你好撈啊，演得跟真的一樣?！?/p>

“還有路哥，路哥你怎么回事？怎么不管管這個孽障呢？”

最后跑出來的幾個女生驚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真的啊，都快被你們嚇死了。雖然也挺好玩的……”

段嘉衍笑夠了，他朝女生們道：“對不住。之前誰尖叫的??？太有氛圍了。”

其中一個女生指了指自己：“我那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恐懼?！?/p>

“小姐姐厲害的?！倍渭窝苷f完，又忍不住笑了一聲，那個女生也跟著他笑起來。

忽然有人說了句：“好漂亮啊。”

順著她的目光，其他人陸陸續(xù)續(xù)看過去：“居然已經(jīng)日落了?！?/p>

隧洞的出口正對寧城西邊，他們跑出來的時候，剛好趕上最后一輪余暉。

昏黃的落日在天際蔓延開來，一層又一層浸入云里，像是橙紅色調(diào)的海水。

又磅礡，又豐盛。

人群逐漸安靜。

有女生拍完照后，忍不住小聲問：“畢業(yè)以后，還能再來一次嗎？”

她這個問題問得有些敏感，男生們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點什么。

“能吧?！倍渭窝艽蚱屏顺聊麑⒛抗馔断蚺沁叄骸跋麓挝乙窃賴樔?，先給你們通個氣?！?/p>

“下次我不想當狗了。”路星辭拍了下他的肩膀：“你能自己當嗎？”

“那你汪一聲，我考慮考慮?！?/p>

人群中陸陸續(xù)續(xù)傳來笑聲。

發(fā)問的女生看著他們，抿了抿唇，也跟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