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2
周允晟大馬金刀的坐在書桌后,手邊擺放著許多奏折,臉上透出風(fēng)雨欲來的陰沉之色,聽見內(nèi)侍在外稟報說虞國公求見,立馬吩咐道,“讓他進(jìn)來?!?/p>
趙玄半跪行禮,正要稟報趙碧萱在菜肴中下毒一事,就被奏折砸了滿頭滿臉。
周允晟吐出一口濁氣,喝道,“撿起來看看!”
趙玄領(lǐng)命,將許多奏折攏到一處慢慢翻閱,臉上絲毫不見慌亂。這些都是朝臣們彈劾他的奏折,有的說他勾結(jié)外族意圖謀反,有的說他貪墨軍餉冒認(rèn)軍功,還有的說他走私鹽鐵等違禁物品到塞外,若是罪名一一查實,足夠?qū)⑺柽t處死幾百次。
“國公可有什么話要說?”周允晟揚(yáng)了揚(yáng)下顎,平靜的嗓音聽不出喜怒。這些彈劾奏折,有一大半是確有其事,有一部分是栽臓陷害,但即便刨除栽臓陷害那一部分,趙玄也能落得個意圖謀反的死罪,他在西北的威名已凌駕于皇權(quán)之上,西北百姓只知世上有西北王,而不知還有一個晟帝。但這些周允晟并不在乎,他今天把趙玄叫來,純粹是為了折騰他一下。
別問他理由,這牲口有事沒事就把他綁了折騰,他也是跟他學(xué)的。
趙玄看完奏折,拱手道,“回皇上,微臣沒什么可辯駁的,只一句話,微臣對皇上的忠心蒼天可鑒,日月可表,若是有謀反之心,便讓微臣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哦?你果真沒有不臣之心?”周允晟走到他身邊,盯著他黑漆漆的發(fā)頂。
“沒有?!壁w玄斬釘截鐵。
“也從未做過對不起朕的事?”周允晟問完之后覺得這話好似有些歧義,不禁尷尬的咳了咳。
“從未?!壁w玄抬眸迅速瞥了帝王一眼。他怎會做對不起他的事?他是如此的愛著他,恨不能將自己的心都掏出來給他。
你他媽的將老子綁架了那么多次,你還敢這么理直氣壯的說沒有?!周允晟恨不能指著他的鼻子痛罵,卻還是忍住了,伸出手,捏著他下顎,將他俊偉不凡的臉抬起來,同時俯身,直勾勾看進(jìn)他眼底。
“趙玄,記住你今天說得話,若是讓朕知道你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朕活剮了你?!?/p>
帝王湊得極近,每說一個字就會噴出一口馨香的氣息,那氣息似青草、朝露和陽光的混合體,他只有在親吻他的時候才能品嘗到。以往帝王都是蒙著布巾,被他掐著下顎逼迫張嘴,像現(xiàn)在這樣面對面,目光互相碰觸之下進(jìn)行的氣息交纏卻還是第一次。趙玄忽然間萌生了一種強(qiáng)烈的渴望。他希望他能睜著眼,好好的,仔細(xì)的,把占有他的人看清楚。他因為高傲而不肯承認(rèn)自己也得到歡愉時,嘴里總會反反復(fù)復(fù)的罵著“畜牲”、“混蛋”、“變態(tài)”,從今以后,他希望他吐出的稱謂只有趙玄,趙玄,趙玄……
他想光明正大的、青天白日的、毫無顧忌的侵犯他,讓他明白他的男人究竟是誰。
此時此刻的趙玄,被迫與帝王對視,心里卻沒有一絲的惶恐不安,反而不停想像著各種各樣瘋狂的念頭。尤其當(dāng)這人一字一句放慢語氣,說要活剮了自己的時候,他不知道他桃花眼里閃爍出危險而又高傲的光芒的情景是多么美麗,這美麗驚心動魄,攝人心魂,以至于趙玄無需任何撫慰,下面就起了強(qiáng)烈的反應(yīng)。
周允晟見愛人許久沒說話,額頭還冒出許多細(xì)小的汗珠,盯著自己的目光明明滅滅閃爍不定,還當(dāng)他被自己嚇住了,心里正得意,眼角余光卻瞥見他胯間迅速凸起的巨物,頓時狠狠在心里罵了一句禽獸。
他有說什么讓人想入非非的話嗎?有做什么極富挑逗意味的動作嗎?這禽獸怎么就硬了?別他媽真到了發(fā)情期吧?
周允晟立刻松開趙玄下顎,一腳朝他□□踹去,最后一刻怕把自己的性福踹沒了,及時收回九成力道,冷聲呵斥,“虞國公,你御前失儀了!”
趙玄逆來順受的挨了一腳,磕頭請罪,“請皇上恕微臣無狀。微臣血氣方剛又無妻妾暖床,實在難以自控?!?/p>
那要不要朕賜給你幾個妻妾?這句話剛涌上喉頭,就被周允晟憋了回去,自己折騰他可以,別人要是碰了他一根頭發(fā),周允晟非親手宰了那人不可。臉色紅了又白,白了又紅,他坐回御案后,氣息難平的摸著手邊的一枚鎮(zhèn)紙。
趙玄將奏折撿起來,放在桌子一角,躬身說道,“微臣明白皇上今日單獨召見微臣的意思,若是您果真猜忌微臣,必不會壓下這些彈劾。您對微臣還是信任有加的,微臣也定然不會辜負(fù)您的信任?!?/p>
周允晟冷哼道,“你明白朕的意思便好?!?/p>
趙玄見他紅唇微翹,眉梢微挑,小模樣看上去挺高貴冷艷,實則俏皮可愛,恨不能將他抱進(jìn)懷里瘋狂肆意的吻一通。他勉力壓下內(nèi)心的渴望,繼續(xù)道,“其實在入殿之前,微臣有一要事稟報?!?/p>
“何事?”周允晟見他語氣慎重,這才轉(zhuǎn)頭給了他一個正眼。
趙玄走近一些,附耳細(xì)說了一番。
周允晟眉梢越挑越高,面上顯得非常驚訝,實則心里平靜如水。他沉聲問道,“若此事查明屬實,你可知道趙氏全族都有可能獲罪。毒殺國君,這是滅九族的大罪?!?/p>
“趙氏一族但憑皇上處置,只一點,微臣容不下任何人意欲謀害皇上。”趙玄適時表明自己的忠心。
周允晟當(dāng)然不會讓愛人受到牽連,沖林安揚(yáng)了揚(yáng)下顎,“去把徐院正找來,不要讓任何人看見?!?/p>
趙玄瞥他一眼,真想將他微揚(yáng)的下顎摁回去。他不知道自己的臉龐究竟有多美麗,尤其當(dāng)他高昂著頭,低垂著眼瞼,至上而下俯看時,那高貴的,不可一世的表情能讓人發(fā)瘋。除了占有他,他再也興不起別的念頭。
周允晟太了解愛人了,只要對方稍微動一動眉毛,他就能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見愛人眼里滑過一縷縷暗芒,他罵了一句色胚,甩袖走了出去。幾名侍衛(wèi)守著那堆殘羹,見林安請了徐院正過來,這才退開幾步。徐院正能得帝王賞識,自然有其過人之處,并不怕臟,也不怕死,用小拇指沾了少許湯汁放進(jìn)嘴里細(xì)細(xì)咂摸,片刻后臉色微沉。
“啟稟皇上,菜肴中摻雜了一種名為‘登仙’的慢性毒藥,服食三五年后可致人臟器衰竭而死,表面看不出任何異狀?!?/p>
“就算你妹妹弄死了朕,這大齊的攝政王也輪不到齊瑾瑜,不還有你趙玄嗎?你可是二皇子的親舅舅。”因在場的都是自己心腹,周允晟說話無需遮遮掩掩。
眾人呼吸略微一窒,紛紛為虞國公捏了一把冷汗。聽皇上這口氣,似是懷疑慧怡貴妃的所作所為是受了虞國公指使。也對,恭親王現(xiàn)如今要人脈沒人脈,要實權(quán)無實權(quán),容貌毀了手指斷了,就算他是晟帝駕崩后身份最高貴的皇室中人,這攝政王也絕輪不到他當(dāng)。趙玄往那兒一站,再沒人比他更名正言順。是以,皇上這份懷疑也算有理有據(jù)。
趙玄沒料到帝王也知曉趙碧萱與齊瑾瑜的奸情,換句話說,他早就對趙碧萱失望透頂了。這個想法令他整個人都愉悅起來,非但沒被嚇住,還拱手道,“啟稟皇上,微臣愿永伴皇上左右。說一句大逆不道的話,如果皇上去了,微臣也不會獨活,微臣愿為皇上殉葬,那攝政王,誰愛當(dāng)誰當(dāng),與微臣無關(guān)?!?/p>
一眾侍衛(wèi)和徐院正聽了這話紛紛在心里喟嘆:沒想到平時沉默寡言的虞國公,拍馬屁的功夫竟然如此深厚,連殉葬的話都敢說。不過哪里有皇上駕崩,大臣殉葬的道理?要殉也該是后宮嬪妃才是。
周允晟心里像吃了人參果一般舒坦,面上卻越發(fā)驕矜,定定看了他片刻,冷哼道,“史官,方才虞國公說得話可曾記下?若是改日朕駕崩,莫忘了讓虞國公繼續(xù)在黃泉之下替朕效忠?!?/p>
常伴帝王左右的史官躬身應(yīng)諾,在《起居注》上提筆寫道:乾元十七年閏六月十一日辛卯,上與虞國公行至養(yǎng)心殿前,虞國公曰:愿為殉葬。上欣然應(yīng)允,著人謹(jǐn)記。
趙碧萱再次被軟禁起來,為了穩(wěn)住齊瑾瑜和太后,周允晟每隔兩天就去鳳儀宮中歇一晚,卻從未與關(guān)押在偏殿內(nèi)的趙碧萱見過面。趙碧萱每每聽見鑾駕到來的聲音就會大喊大叫,祈求皇上將她放出去,直喊得嗓子滲血也不見有人理會。如是過了兩個多月,她竟憔悴瘦弱的不成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