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倆彼此不對付這么多年,偃旗息鼓之后,老季反而是最了解他的人。
知道他不破樓蘭終不歸的脾性,知道他重來無數(shù)次也不會多看另條路一眼。
蘇恬抓著他后腰的毛衣料子,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索性什么都不說。
片刻沉默,兩人只是靜靜地依偎在一起。
不多時,遠方突然傳來一聲聲尖利的鳴響,下一瞬,便有一朵朵絢爛奪目的煙花接連不斷地轟然炸開,照徹整片絲絨般的深藍色夜空。
季楚宴抬腕看了眼表盤,“九點鐘,煙火表演這么早就開始了?!?/p>
然而,身旁的人卻出奇的安靜。
他不禁微偏過頭——
眼前的她正專注地抬眸望向天空,唇角掛著笑,尖俏的下頜隨視線微微仰起,那些煙花閃爍的光芒就映照在她的臉上,浮動、跳躍,并勾勒出明媚的五官,像鍍了一層朦朦朧朧、亦真亦幻的柔和色調。
季楚宴便這樣盯著看,全然沒發(fā)現(xiàn)自己的注意力已經被她奪走。
人失神的時候,時間仿佛都會變得很慢,指針走動的步伐無限拉長——
在這個萬家燈火的冬夜里,他第一次意識到“溫柔”是可具象的。
她站在那里,烏黑長發(fā)是溫柔,白色的大衣是溫柔,彎彎的眉眼亦是溫柔。
按捺不住心底鮮紅的悸動,季楚宴牽起她的手,貼在唇邊輕吻。
只是蜻蜓點水地碰了碰。
愛一個人就會產生抵抗消逝的保存的欲望。
即便是試圖保存陽光下的泡沫,午夜的曇花。
手背傳來微癢的觸感,蘇恬終于側目——她眼梢的淡淡笑意還未褪去,杏眼里寫著一絲茫然。
頗有點兒像是安徒生童話里的小美人魚初次上岸造訪人間的那種眼神,濕漉漉的,軟乎乎的,卻藏著欣喜熱忱。
季楚宴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耳垂,激得她耳朵發(fā)紅后,才笑道:“帶你去一個地方,那里更適合看煙花。”
“去哪兒?”
他牽緊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
“你跟我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