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蕭馳野聽見了悠遠(yuǎn)的鐘聲,他撫著沈澤川的鬢,篤定地說:“今日起,我的蘭舟就是天下共主,天下五十六萬大軍盡歸你的麾下。明堂高殿隨意出入,我蕭策安刀掛前堂,替你鎮(zhèn)守八方豪雄。”
沈澤川仰起頸,蕭馳野抬起流珠冠冕,替他穩(wěn)穩(wěn)地戴在頭上。那降紅的袍滾著暗金邊,蕭馳野再次摸了沈澤川右耳上的紅玉珠。
堂外的孔嶺敲了三下門。
“藏鋒歸鞘?!鄙驖纱ㄉ袂橛行械。父寡刂採Y野的臂側(cè)上推,最終捏住蕭馳野的下巴,在拉近后,卻沒有吻上,而是悄聲說,“你這身王袍誰做的?”
蕭馳野索性耳語:“偷歡人?!?/p>
沈澤川笑起來,退后半步,和蕭馳野并肩站定在門前。在門打開的那一瞬間,蕭馳野抬手,輕輕推在沈澤川腰間。
沈澤川跨出去,看蒼穹漸醒,重重屋檐間,中博離北啟東三境舊部盡數(shù)跪地,由孔嶺舉著玉璽,率先說:“吾皇——”
眾人齊聲恭喝:“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新陽頓現(xiàn),屋檐間爆出的光芒穿過流珠,沈澤川在那萬眾匍匐中耀不可觀。
* * *
沈澤川在玉龍臺的舊址上,新起了蒼云閣。左起文臣錄,齊惠連、海良宜、姚溫玉名率群臣,右起悍將譜,蕭方旭、蕭既明、戚竹音、陸廣白、尹昌名定千秋,在那整整齊齊的畫像盡頭,是不分左右尊卑的雙雄圖。
自此天下干戈為玉帛,國號擇“靖”,由沈澤川開啟“淳圣元年”。
這一天歡宴在高殿,木訥半生的周桂醉酒殿前,在那縱興中,握筷擊酒盞,唱“天蒼蒼白鷺來,水渺渺霧靄間”,唱到一半感慨淚流,握著孔嶺的手說:“此后茨州我獨守,你在這里,當(dāng)你的白衣相輔……”說到此處,竟然不顧體面,大聲哭起來,“這一路何其艱辛,成峰,我是太高興了!”
側(cè)旁的費盛舉盞相碰,笑道:“我與大人同歸,到端州去,做我的‘忠肝義膽’!”
他們哈哈大笑,又湊頭哽咽。
費盛抹著眼淚,道:“媽的,我走了,以后誰照顧主子!”
“府……”澹臺虎也抹著淚,粗聲改口,“我二爺坐鎮(zhèn)王都,連只蒼蠅都別想挨著皇上,你擔(dān)心個鳥!”
高仲雄聞言忽然號啕起來。
余小再連忙問:“你咋子了嘛?你又不走!”
“我想起元琢,”高仲雄掩面拭淚,一頭對澹臺虎拜下去,“元琢要我把虎奴給你,你,你好生待它!”
“操,”澹臺虎再次抹了把臉,卻正色說,“我懂元琢先生的意思,我是臭脾氣,他把貓給我,此后我見貓如見他,行事三思,不敢莽撞?!?/p>
霍凌云幾杯酒下肚,沉聲說:“不知喬指揮使去了哪里……”
“喬天涯走了,主子就把仰山雪封了箱,這份恩,足了!”費盛強打起精神,問,“主子和二
爺怎么不見了?”
* * *
流珠王冠沒有掉,但是流珠碰撞,在黑暗里發(fā)出耐人尋味的搖晃聲。那王座高得令人心驚,是世間最遙不可及的地方,沈澤川受壓在其中,仰著勁。
汗水交織,每一下,珠玉都會搖晃。
沈澤川的袍子沒有扒掉,只是探出手,攥緊了蕭馳野背部的衣料。
這是天底下最拘謹(jǐn)端肅的地方,也是天底下人人都夢寐以求的位置。可是沈澤川不在乎,蕭馳野也不在乎。
那熾熱、滾燙的曖昧纏綿到了腳趾。
蕭馳野背部的狼都被抓痛了,但他愛這痛感。
沈澤川融在這里,被銜住了玉珠,只能費力地瞇著含情眼。他在一遍又一遍里,不知輕重地喚著“阿野”。
蕭馳野一把撐住座背,把蘭舟困在自己的臂彎里。他咬著人,在粗暴里溢出低笑:“……蘭舟。”
沈澤川的雙手都被固定住了。
蘭舟。
蘭舟啊。
沈澤川發(fā)間的流珠王冠終于掉了,滾落在側(cè)旁。蕭馳野嗅著他,在咫尺間有幾分亢奮的狠絕:“囚住了?!?/p>
沈澤川能活動的指尖滑動在蕭馳野的虎口,像是夸獎,又像是鼓勵。他是如此危險又致命,略顯迷亂的眼眸貼著蕭馳野的側(cè)頰。
權(quán)勢被踐踏在腳下,兩個人碾著它,沉浸在情欲的潮熱里。那些紛爭遠(yuǎn)不可見,從此以后他們相依為命。
共生天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