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精疲力盡也要洗澡,蕭馳野擦身時,見肩臂上的擦傷已經(jīng)結疤了。他套上新袍出來問晨陽:“那人呢?”
晨陽這次知道是誰,說:“錦衣衛(wèi)重整,他這幾日要重新入編,家也沒怎么回。”
“我問……”蕭馳野說,“紀雷呢,你答的誰?。俊?/p>
晨陽略微靦腆地抓了抓頭,說:“紀雷啊,關押起來了。新帝登基之后便該問斬了??偠?,這人不還是你押進去的嗎?”
蕭馳野搭著外衫,一本正經(jīng)地說:“我忘了?!?/p>
沈澤川與葛青青還有小吳在面攤上用面,吃一半,小吳忽然直了眼睛。
沈澤川回首,見蕭馳野給老板拋了銀子,掀袍坐在他邊上,說:“兩碗面?!?/p>
小吳“呼嚕呼嚕”地把面扒完,捧著碗挪開屁股,鵪鶉似的去了另一個桌子,葛青青也在蕭馳野的目光里帶著碗去了。
沈澤川挑著面,說:“我吃飽了?!?/p>
“吃完?!笔採Y野抽了雙筷子,對著沈澤川夾了夾,“見著我怕了?這么著急跑?!?/p>
“怕啊?!鄙驖纱掏痰爻粤俗詈笠豢冢叭握l被……摁一次也該怕?!?/p>
“那日護駕的時候,你跑得也挺快。”蕭馳野的面來了,他倒了醋,“這么好的升官機會,你怎么跑了?”
“我又沒護駕?!鄙驖纱ê攘藴?,吹了吹,“去湊什么熱鬧?!?/p>
蕭馳野開始吃面,快吃完的時候,才冷不丁地說:“回頭想想,那夜你跟在我后邊蹲了很久吧。選誰好呢,不如見機行事。奚固安若拿下了闃都,你就給我一刀。奚固安若是沒有拿下闃都,你就拉我一把。瞅準了時機,就是要等我摔那么一次,你才肯動手?!?/p>
“那你命好。”沈澤川側頭一笑,“活著呢?!?/p>
蕭馳野說:“射我的箭不會也是你射的吧?我若是不入險境,怎么能顯得你這份恩情重要?!?/p>
“我都大恩不求回報了。”沈澤川說,“你怎么還想著我在算計你?”
“不求回報才有問題?!笔採Y野似是沒吃飽,他擱了筷,說,“你那日不敢出現(xiàn)在楚王面前,是怕紀雷,還是怕花思謙喊出什么?”
沈澤川把自己的銅錢碼得整整齊齊,然后靠近蕭馳野,耳語道:“不對,我是怕你。”
蕭馳野說:“怕我?”
“硬啊?!?/p>
周遭的人聲都仿佛遠在天邊,蕭馳野耳朵里只剩這句呵著熱氣的“硬”。他為著這句話,才發(fā)現(xiàn)今日的沈澤川穿著束領,那脖頸半圍著,不給他再肆意看的機會。
他神色幾變,看向沈澤川,擠出兩個字:“放心?!?/p>
“二公子也到了年紀?!鄙驖纱ㄖ被厣?,“該娶妻了?!?/p>
“你二公子玩得花樣比你多?!笔採Y野見他想走,一把握住他的手腕,硬是不許人站起身,說,“每次話沒講完就要走,不合規(guī)矩?!?/p>
“動不動就上手?!鄙驖纱ㄕf,“又是什么規(guī)矩?”
蕭馳野松開手,說:“這情誼我還你。”
“叫大爺就算還了?!鄙驖纱ㄕf道。
“但是東西得還我?!笔採Y野說,“你也不想我追在后邊要扳指吧?”
沈澤川二話不說,把骨扳指拋給他了。
蕭馳野接了,狐疑道:“這是什么陰謀詭計?說還就還?!?/p>
“本分人辦事?!鄙驖纱ㄕf,“就這么爽快。”
話已至此,再沒什么可說的了。
蕭馳野看著沈澤川起身,指尖撥著扳指,總覺得太輕易了。
“回家?”他在后邊問。
“明天輪差?!?/p>
“錦衣衛(wèi)都重洗了,你輪哪門子差。”蕭馳野說,“冬天是個難關,你且保重。”
“我這樣的小魚小蝦是隨波逐流。”沈澤川轉回身,“該保重的人,不是我?!?/p>
蕭馳野摸了摸指節(jié),說:“順便向紀綱師父問個好?!?/p>
沈澤川已經(jīng)踏出去的腳一頓,倏地盯向他。
蕭馳野戴好扳指,言語戲謔:“蘭舟啊,一道去玩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