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錄11
“她不是你的替身,沒有人能代替你?!?/p>
男人低沉的話語似乎還在耳邊回蕩,瑤姬躺在床上,只是一想到便臉似火燒,忍不住拿被子蒙著頭在床上打滾。
怎么回事,那混蛋.…….什么時候這么會說情話了,他不是個面癱嗎???
遙想當年,她不知要費多少功夫才能從那個冰塊臉嘴里多撬出幾句話來,其他師兄都戲謔她意志過人,“照小師妹這架勢,說不準鐵樹也會開花呢。 ”
所以現(xiàn)在是…鐵樹開花了?
她不敢去想那個可能,又忍不住要想。分明之前還是陌路,都可以說是互為仇寇了,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究竟……他是真心還是假意。心臟還在劇烈地跳動著,從她落荒而逃后,就一直跳到了現(xiàn)在。其實當時她的反應還是很鎮(zhèn)定的,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朝蘇璟翻了個白眼:“那你倒是說說,你為什么要庇護瓊玉?”要是沒有蘇璟的默許,她可不相信瓊玉是蘇景禁臠的小道消息能傳遍越京城。
男人竟異樣地沉默了,他垂下眼簾,掩去眼底那翻涌而上的暗潮:“這不重要?!?/p>
“不重要?哼,我看你是不敢說吧?!?/p>
嘴里譏諷著,其實瑤姬也清楚蘇璟肯定對瓊玉沒意思,之前她不能肯定,眼下瓊玉都淪落到此等慘境了,長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讓她奇怪的是蘇強的態(tài)度,莫非這背后有什么隱情?
她正自思索,男人慢條斯理地挑眉:“怎么,吃醋了?”瑤姬沒想到他竟然還有后招,強忍著惱羞成怒的沖動,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腦中想起一事,慌忙拿出來轉移話頭:“師父的六十大壽馬上就要到了,他老人家說了不大辦,只要我們這些在京的弟子去看看便是,你…….去不去?”
話一說完,她便意識到不妥,果見蘇瑕的神色瞬間淡漠了下來,說來也奇怪,他面上分明是一直沒有情緒的,可她就是能在那微小的變化里看出他的喜怒。
“我知道了,”她低聲說,既然已經(jīng)選擇了不同的路,以他的性子,又怎么還會回頭,“告辭?!?/p>
松泉先生李治六十壽辰將近之事,京中有不少人都知曉。李治是有名的大儒,雖然從未入仕,可他在天下文人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只是他慣來隱逸,不理俗務,這么多年一直都隱居在青陽山的草廬里,只以教導弟子為要。
人人都道松泉先生是超凡脫俗的高人,也只有瑤姬他們這幫學生知曉,老頭兒其實就是個頑童。他年輕時做過游俠兒,給弟子們授課時,若有意的,也會露上兩手,教他們習武?,幖н@一世的武藝便是習自李治,只是大越朝重文輕武,當年愿意跟著李治習武的,不過寥寥數(shù)人,其中就有蘇璟。
蘇璟拜入李治門下時已經(jīng)有十四歲了,尋常人家子弟最遲也都八歲開蒙,而他因家境貧寒,十四歲時,也不過念了幾本三百干。李治原不想收他做學生的,倒不是嫌他基礎不好,而是道:“你家境既艱,自當以改善生計為要,科士一途,耗費的不止時間,還需大量錢物,哪怕我這里免了你的束腰,筆墨紙硯,樣樣都需財帛,他日你若為官,更需上下打點,所耗不知凡幾,以你家中之境,如何能支撐得?” “不若我與你一封薦書,你既識得幾個字,去京兆謀一小吏,當可養(yǎng)家糊口。"
這話雖直白,倒也算得上掏心掏肺,讀書科舉,在這個時代原本就不是窮人能負擔的起的事。李治收徒從來不限出身,但至今為止,即便有家中寒微的學生拜入他門下,至多不過堅持數(shù)年,便因家境不得不放棄。
若蘇璟拜師只是想另謀生路,不若依李治所言去做小吏,比一門心思考一個不知能不能出頭的科舉要妥當?shù)亩唷?/p>
只是蘇璟強跪在他門下,態(tài)度坦然堅執(zhí):“先生所言,學生盡知,生意已決,還望先生成全?!?/p>
李冶自然是不肯應,老頭兒也有幾分脾氣,見他這樣冥頑,甩袖便走?,幖б蚴撬钚〉牡茏?,慣來極受寵愛的,聽師兄們說草廬外跪著一個來拜師的學子,便提了鞋子溜過去:“師父,為什么不收他?”
“我看他不順眼?!崩项^兒擺擺手,一副趕蒼蠅的模樣。
她又溜到門外,看了那跪在大太陽底下的少年一會兒:“怎么就不順眼了……明明挺好看的啊。”
雖是一身粗布麻衣,可那清雋的眉眼似乎天然就有一股矜雅之氣,若是不說,任誰都看不出來這是個農(nóng)家出身的孩子?,幖Ь投⒅呛每吹男「绺绨l(fā)了半晌的呆,久到連垂頭跪著的蘇璟都忍不住看她,奇怪這個蹲在門邊的女孩兒究竟是來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