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公公……讓我再見萬歲一面罷。”
飽含著愧悔的凄清哭音幽幽響起,少女軟倒在地,仿佛風(fēng)雪中不堪摧折的花,只余殘瓣零蕊。她病中臥床,尚未整肅衣冠,滿頭的烏發(fā)披散下來,襯得一張巴掌大似的小臉愈發(fā)蒼白。
仰起臉來,只見面上淚痕宛然,滿是凄楚哀求。
“我自知犯下大錯(cuò),不敢求得萬歲爺原諒,但姐姐…,.姐姐臨終前囑托我一定要照顧好小皇子。是我的錯(cuò),竟然沖撞了老娘娘,姐姐…,,阿瑤對不起你…,.”
說罷便嗚嗚的哭了起來,珠兒不敢勸解,連忙跪倒。一時(shí)間屋內(nèi)屋外刷拉拉跪了一片,只剩下那道大紅蟒紋的身影依舊站立著,靴底磨過地毯發(fā)出沙沙聲響,繡著海浪江崖的衣擺停在了少女面前。
瑤姬不敢停下來,只是哭得愈發(fā)傷心,心中不免劃過不解。
她到底還是賢妃,雖說失了寵,可也沒被褫奪封號,這柳公公來傳旨時(shí)不行禮便罷了,如今她這般模樣,怎么竟不跪?
看來此人的跋扈與權(quán)勢是她低估了,心念電轉(zhuǎn)間,她已聽到柳公公重新開了口:“這些話,娘娘希望奴婢帶給萬歲爺?”
她自然不能順勢稱是,口中哭道:“要是能替姐姐完成遺愿,撫養(yǎng)小皇子,我什么都可以不要。賞賜我也不要了,妃子我也不做了,只要留下,留下小皇子嗚嗚嗚……”
一番話說得顛三倒四,言辭粗鄙,但正符合原身的出身性情。
眼看她哭得快要昏了過去,柳公公卻毫無反應(yīng),瑤姬心里沒有底,借著珠兒來攙扶她的機(jī)會順勢一歪,視線正對著柳公公,終于看清了他的面容。
那是一張雪白的面龐,冬日天寒,風(fēng)晦云黯,那面容卻仿佛泛著光一般,卻不是耀目的日光,抑或柔和的月華,而是冰雪似的冷冽寒意。
出乎意料,他很年輕,不過二十四五的年紀(jì),五官俊美非凡,可瑤姬的所有視線都被那雙眼睛給奪了去。
微微的,他的眼瞳中泛起笑意來。似乎又不是笑,瑤姬不確定那是什么,仿佛興味,仿佛疑惑,仿佛……看透了所有的了然。
目光流轉(zhuǎn)間,恍似冰河破堤而出,寒意浸膚,教人不可與之對視。
下意識的,瑤姬慌忙移開了目光。她知道自己賭輸了,她的小算盤,全在這位柳公公的掌握之中。
“娘娘放心,”他忽然淡淡地說,“今日之言,奴婢會一五一十轉(zhuǎn)告給萬歲爺?!?/p>
什么?少女頓時(shí)愣住了,沒等她再說什么,柳公公已轉(zhuǎn)身而去。
次日,對賢妃的處罰終于下來了,著即日起禁足一個(gè)月,小皇子暫時(shí)送到太后宮中,待禁足期滿,送回珠鏡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