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墻柳38
永庶人,確切地說法應(yīng)該是永寧帝。他是先帝的第三個弟弟,憲廟唯一的嫡子。
十歲被立為太子,十三歲出閣讀書,仁厚端方,在朝中極有人望。及至二十三歲登基,在位四年,兢兢業(yè)業(yè),未嘗有一絲懈怠。
奈何如此仁主,偏有一幫野心勃勃的兄弟。其中更有先帝這般蓋代梟雄,永庶人還是太子時便不甚安分,最后更是出兵叛亂,攻入皇城,將永庶人逼死在大火之中。
此事距今也不過十來年,因而先帝登基后雖然大肆屠殺為永庶人嗚不平的朝臣,又下令焚毀一切與永庶人有關(guān)的書籍記載,可百姓的嘴是堵不住的。
隨著朝綱敗壞,民眾的日子是一日不如一日,近些年,民間也漸漸興起了一些懷念永庶人的聲音。
各種各樣繪聲繪色的傳聞里,有說永庶人未死,而是坐船遠走海外避禍,也有說永庶人雖亡,不過他三子一女,當日并未全都同他一道身隕在那場大火里,而是逃了出來,等待復(fù)辟的時機。
林林總總,十句里面倒沒有一句是真。瑤姬和大多數(shù)人一樣,以前也不將這些傳聞放在眼里,眼下卻忍不住認真思考起來,會不會,永庶人的兒子確實未死…,,
她無法確定此事,更不可能尋人去商討,柳沉舟的字跡與永庶人相似或許只是巧合,若是如此,他又為何要使用兩種字跡?
沒等她想明白,京里的局勢愈發(fā)亂了。
齊王造反失敗后被殺,不僅沒有震懾到那些蠢蠢欲動的宗室,反而讓他們的心思更活絡(luò)起來。當年先帝奪位,他的幾個兄弟原本就不服,只是因先帝手段酷烈方才乖乖縮著裝鵪鶉。
如今眼看著皇帝昏庸無道,又身有重疾,正是大好的機會。柳沉舟削減冗官冗員的改革原不該受到如此巨大的阻力,卻是在—干心思不明的宗室煽動下,舉步維艱。
一時間京中謠言滿天飛,借著百姓懷念永庶人的機會,開始有人鼓吹先帝的皇位來路不正,乃是篡謀所得。
又說永庶人在位時四年無改父道,如此方是仁君,今上卻在奸宦的煽動下欲削員改制,實在是有違祖宗成法的大逆之舉。
百姓們沒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只知永庶人確實仁厚,倒都跟著罵起改革派來。雖然東廠很快將傳播謠言的主使逮捕,沸沸揚揚之下,朝廷不得不頒布永庶人的八大罪狀,用以駁斥此論,將改革之舉重新拉回到正義的輿論里。
瑤姬得知此事時卻是吃了—驚,如今改革派的核心是柳沉舟,以罪狀污名化永庶人雖是不得已之舉,假若她的猜測為真,柳沉舟豈不是在用莫須有的罪名侮辱親父…,
她此時方才體味到柳沉舟的堅執(zhí),或許帝位、復(fù)仇都不是他要的,他要的,乃是這天下靖平。
當初他回答她,“有些選擇,與是否喜歡無關(guān)?!?/p>
如今他的舉動仿佛是對這句話最好的注解,想得到一些就必然要失去一些,他無法以光明正大的身份站起臺前實現(xiàn)自己的抱負,便選擇隱于幕后藉他人之手改變天下。
奈何這份堅執(zhí)不被人理解。
那幾位蠢蠢欲動的王爺心里眼里只有帝位,何嘗會去理會一旦改革失敗,最終受損的還是整個國家。被改革觸動既得利益的反對派則是視柳沉舟如洪水猛獸,恨不得生啖其肉。
甚至連他一心所念的天下萬民,此時在輿論的操縱與挾裹下如同無頭蒼蠅,反要狠狠啃咬為其謀利的改革派。
風雨飄搖,局勢危急,瑤姬素來敏銳,此時已意識到將有大變發(fā)生。
她不能繼續(xù)再待在南園了,想收拾行李回宮,徐恩卻道:“宮中尚未有召娘娘回宮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