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煙云24
吳永平重新開戰(zhàn)一事,可謂震驚中外。
原本淮軍與護(hù)國軍已經(jīng)就議和達(dá)成了一致,只等后續(xù)事宜辦妥后,淮軍所部退出永固,再由護(hù)國軍進(jìn)駐。如今吳永平突然發(fā)動襲擊,打了淮軍一個措手不及,雖說勉強(qiáng)守住了永固,可也傷亡慘重。
偏偏此時內(nèi)閣剛搬遷至金陵,千頭萬緒,黎錚一時走不開,遂派幾員心腹大將趕往前線,自己留在金陵遙控指揮戰(zhàn)事。
這一仗打得相當(dāng)艱難,淮軍與護(hù)國軍兩方在永固、安化、樂家灣一線來回拉鋸了月余,打打停停、停停打打,越發(fā)膠著。帥府里整夜整夜的燈火通明,不斷有密電在前線和金陵間加急往返,那天瑤姬去看黎錚,他正和秘書們開了一通宵的會,書桌上堆著小山一樣的軍報、文書,水晶的煙灰缸里全是煙頭。
他見瑤姬走進(jìn)來,聞到那濃重的煙味時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便道:“我們?nèi)ジ舯谖葑印!?/p>
瑤姬仰起臉,只見他眼睛里布滿血絲,神色是從未有過的疲倦,這樣的時候,卻還注意到自己方才一個小小的動作,不由心頭發(fā)酸,拽著他的袖子:“我聽余隊長說你兩天沒睡了,好歹歇一歇罷?!?/p>
“我沒事,”黎錚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只是戰(zhàn)事太緊,提親可能要推后,委屈你了。”
瑤姬并不覺得委屈,只是心疼他這樣辛苦,“我?guī)Я藙偘镜臏?,”她轉(zhuǎn)身從黃花梨的食盒里取出一只瓷盅來,“還熱著呢,快喝一點子?!?/p>
黎錚含笑接過,問她:“是你親手熬的?若不是,我就不喝?!?/p>
瑤姬瞪了他一眼:“是是是,三公子,請你行行好快喝吧?!?/p>
黎錚本來因為戰(zhàn)事不利一直心中煩躁,見她這般薄嗔淺怒,那一顰一笑間眼波流轉(zhuǎn),不由地心頭一動,似乎連心情也好了起來。
他便坐在那里,把瓷盅里的湯喝了個精光,瑤姬是第一次煲湯,對味道本沒什么信心,見狀連忙追問他:“怎么樣,味道如何?”
其實黎錚哪里嘗出是什么味道了,只是貪婪地看著燈光下她的容顏,一勺一勺的喝得極慢,只盼著能多再與她相處一會兒,縱是什么話也不說,也心滿意足。只是終究要分別,帥府里人來人往的,瑤姬不好在此多逗留,她收拾好食盒,轉(zhuǎn)身欲走,黎錚卻拉著她不放:“你明天還來不來? ”
瑤姬本不打算來,就是今晚她過來看黎錚,孔老爺其實也有微詞,說她到底和黎錚快是未婚夫妻了,還是避忌點好。只是她看著黎錚的目光,那樣黑的眼睛里,掩藏著難以察覺的不舍和懇求,她揚(yáng)起唇角:“嗯,我明天一定來?!?/p>
第二天她卻食言了,原本黎錚告訴她,已經(jīng)派人去通知偵緝隊,讓他們把被抓的幾個進(jìn)步學(xué)生給放了,中途卻又出了變故。
原來黎錚的條子送到偵緝隊,那邊本打算照辦的時候被人給攔住了。發(fā)話的倒不是陳立海,而是英吉利大使。黎錚無法,只得給瑤姬掛了個電話:“詹姆斯大使氣壞了,說無論如何也不能放了他們,他現(xiàn)在正在氣頭上,縱使我要把人提出來,陳立海也不會答應(yīng)的。等過了這一陣,我再想辦法把人弄出來,你不用擔(dān)心,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p>
瑤姬也知道這不是他的問題,要怪只能怪莫家平他們幾個倒霉,偏偏撞到了英吉利大使的槍口上。她趕到宜秋家里去,把事情告訴了宜秋,宜秋強(qiáng)打起精神:“這么說,學(xué)長他們肯定不會有事?”
“這是自然,”瑤姬握著她的手,“你要是實在放心不下,我們可以去偵緝隊看看他們?!?/p>
“真的?!”宜秋瞬間振奮起來,這幾天她吃不好睡不好,生怕莫家平出事,偏偏又不敢告訴家里人,瑤姬可謂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了。當(dāng)下兩人收拾了一些衣裳吃食,去了偵緝隊,陳松正在外面等她們。
他是奉黎錚之命來的,上前朝瑤姬行了一個軍禮:“小姐,請跟我來?!?/p>
瑤姬不由臉上一紅,知道這個軍禮是沖著她未來少帥夫人的身份行的,自從他們回金陵后,黎錚的衛(wèi)戍們便都這般禮遇她了,想必是黎錚吩咐所致。她不由心下微甜,又忍不住憂慮黎錚不顧惜身體。
這般胡思亂想著,不知不覺已經(jīng)到了幾個進(jìn)步學(xué)生被關(guān)押的地方。除了莫家平以外,一起被抓進(jìn)來的還有南園社的其他社員,總共八九個,都是激進(jìn)的左派。瑤姬疑心這事一開始就是英吉利大使示意的,否則怎么正巧抓了幾個當(dāng)時游行的時候讓他丟臉的學(xué)生進(jìn)來。
莫家平的精神頭還好,見宜秋和瑤姬來了,先是一喜,繼而又道:“這里不是你們來的地方,快走罷?!?/p>
宜秋抓著鐵欄與他淚眼相望: “學(xué)長,你還好罷,你放心,你一定能平安出去?!?/p>
一對小情侶互訴起了衷腸,瑤姬不好在一旁聽著,便走到了獄卒休息的地方。陳松坐在那里,見她來了,忙肅然起身,瑤姬不由笑道:“不用這樣拘束,我又不是你們?nèi)印!?/p>
陳松本不善言辭,撓了撓頭:“惹惱了三公子不可怕,惹惱了小姐您,三公子才可怕呢。”
瑤姬哭笑不得:“你這句話說的好,當(dāng)心我哪天告訴他去?!?/p>
他們二人卻不知,此時黎錚正在大發(fā)雷霆,那桌上的電話被他一把摜在地上摔了個粉碎,秘書們噤若寒蟬,還是晉顯勸道:“三公子,眼下不是生氣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