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茶盅喝了一口茶咽下了嗓間的腥味,擺了擺手,“讓按察司*私下去查流言源頭,這事必定有人指使……”
說到這里,他眸色暗了暗,“安和那兒,多加兩成探子盯住?!?/p>
“喏?!?/p>
王守德接下旨令,心中暗嘆:安和公主,還是令皇上失望了。
“皇上,您該喝藥了?!?/p>
趙太醫(yī)仍舊留在宮中問診,就算皇上醒了,也還是按照之前安寧公主的吩咐親自煎藥奉藥不假手他人,此刻熬好了今日的份例,站在殿外遞給了王守德。
王守德穩(wěn)穩(wěn)地將藥碗呈到圣上面前,低著頭暗自苦臉。
龍椅上的男人目光盯著黑黢黢的藥汁,并未立刻接下。
果不其然,今日圣上依舊不想喝藥啊……
過了幾息,沈擎蒼才伸手接過瓷碗,仰頭一口飲下。
“皇上,請用蜜餞?!?/p>
王守德從侍女手中接過早已備好的蜜餞,接過空碗遞了上去。
也不知圣上這是怎么了,以前從不喜吃甜的。醒過來第一次喝完藥竟問他怎么沒有蜜餞?
王守德當時連忙吩咐人送了過來,哪知皇上捏了一顆塞進嘴里后,抿了抿又吐了出來。
“這么甜,她是怎么吃下的?”
她?
誰?
王守德后知后覺地想,難不成是安寧公主?
不過這個不可思議的想法瞬間便被他拋在了腦后。圣上肯定不知道自己在昏迷時發(fā)生的事,怎么會知道安寧公主最喜蜜餞?
不過自那之后,圣上每次喝完藥,還是會冷著臉咽下一顆蜜餞。
那表情,似乎蜜餞比藥還難以下咽。
“小德子?!?/p>
主子的呼喚喚回了王守德發(fā)散的神志,他聽見這個他看著一步步成長起來的年輕君王沉沉的問話。
“兄弟反目,父子成仇,是不是皇家永恒的宿命?”
王守德哪里敢回答這樣的話,好在晉仁帝也不指望他的回答,只冷冷的哼笑。
“也是……身在皇家,利益至上,父子兄妹間哪里來的親情?”
“朕以前還是太心軟了?!?/p>
王守德知道自家主子說的是安和公主。
安和公主出生地位,和主子同病相憐,兩人在這吃人的皇宮忍辱負重茍且偷生的活下來,皇上是真的將她當做了親妹子,登基后第一件事便是封她做了公主,而后更是賞賜不斷。
主子手腕強硬,繼任兩年,早已將宮中大多釘子拔出,近侍更是查了三代,按道理不可能出現(xiàn)自己受到暗算的情況,卻還是中招,能下手的人五根手指都數(shù)的出來。
加之主子原本解藥中多添加的那一味花,下毒之人是誰,不難推測出來。
若不是安寧公主發(fā)現(xiàn)了,主子這時候說不定還沒醒呢!
這么想著,王守德忍不住開口寬慰主子:“皇上,怎么會沒有呢!您不知道,您昏迷時,安寧公主衣不解帶地照顧了您許多時日,她是真真兒將您當兄長呢。 ”
自家主子好轉(zhuǎn)了,王守德不介意賣安寧公主一個好。
“呵。”
坐上的人聽到這個名字,冷冷一笑。
“衣、不、解、帶……”
王守德偷偷覷了一眼自醒來后喜怒更難揣測的圣上,總覺得這四個字聽出了咬牙切齒的味道。
“我看她不是把朕當兄長……她是想造反!”
晉仁帝——一個活活被氣(bie)醒的暴君。
沈念——不想造反的公主不是好狐貍。
注: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潰,傷人必多,民亦如之。 ’出自《國語·周語上》,指堵住人們的口,比堵塞河流的后患更為嚴重。一味壓制社會輿論只會加劇矛盾,導(dǎo)致暴亂發(fā)生。
*‘按察司’采用的是明清的機構(gòu)名稱,職掌振揚風(fēng)紀、澄清吏治、點錄及復(fù)審各省囚犯、勘驗供辭與訴狀等司法行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