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以寧拽著陳子渝,力氣太大了,兩人是倒在地上的。陳子渝將近一米八,就這么壓在溫以寧身上。溫以寧覺得半邊身子都麻了,一口氣梗在胸口好半天上不來。眼睛都是花的。
所有人都嚇著了,如果沒溫以寧那一拽,陳子渝鐵定命喪車轱轆。
“姐姐對不起啊。姐姐你沒事吧?”陳子渝自個兒也懵了,趕緊爬起來要扶她。
唐其琛猛地出聲:“你別碰她?!?/p>
陳子渝蔫蔫兒地收了手,表情不知所措。
唐其琛就這么蹲了下來,覺得高度不夠,又把腰伏低了些,“還好?”
溫以寧搖搖頭。
柯禮也說:“自己先緩緩,哪里疼么?這要摔了胳膊動了骨頭,可千萬不能亂挪動?!?/p>
唐其琛也是這意思,所以才不準(zhǔn)陳子渝莽撞。
溫以寧說:“我真沒事兒?!比缓笳酒饋?。但到底摔了這么一跤,沒磕碰也是不可能。她力氣沒使上來,單膝跪在地上喘了下氣,眼見又要坐去地上,唐其琛伸手撐了她一把。
男人的手是有力氣的,握著她手腕,稍稍抬力不讓她往下滑。溫以寧本能反應(yīng)地要掙開,唐其琛說:“我扶你?!?/p>
兩人算是挨得很近了,一個能聽見對方不平的心跳,一個能看見對方閃爍的遲疑。但溫以寧還是說:“謝謝?!?/p>
站起來了,唐其琛也沒急著松,等她適應(yīng)了,才完全分開。
陳颯的內(nèi)疚和驚嚇全化成了怒氣,她那一巴掌都舉在半空了,陳子渝不躲不閃,直楞楞地盯著她,說:“今天是我的生日?!?/p>
那一巴掌生生停住,幻化成了內(nèi)力,好似都甩在了陳颯臉上。
冬夜的風(fēng)干燥而呼嘯,沒人再說話。
“你,過來?!碧破滂﹃愖佑骞戳讼率种?,雙手環(huán)搭在胸口,依舊不經(jīng)心的模樣。
陳子渝像是扳回了一局,傲慢偏見又起死回生。他無所謂地跟過去,眼睛都沒眨幾下。唐其琛說:“道歉?!?/p>
他站在溫以寧的身前,一聲道歉說得重而又重,“她跟你非親非故,沒那個義務(wù)陪你不要命?!?/p>
陳子渝點頭,坦坦蕩蕩的,“姐姐對不起?!?/p>
溫以寧嘴角扯了扯,本能反應(yīng)吧,雖然確實很危險,但她沒覺得后悔。
唐其琛又對陳颯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對你母親道歉?!?/p>
陳子渝這下不干了,臉一偏,我沒錯。
唐其琛問:“道不道歉?”
黑夜里,他的聲音溫淡依舊,但凝神專注時,氣度就出來了,細(xì)密的刀尖齊齊站立,是泛著寒光的。陳子渝雖然心里犯怵,但寧死不從。
唐其琛就這么走過來,一句話也不說,對著他的腿窩一腳踹了過去--“給你母親道歉!”
陳子渝跟面條似的跪在了地上,撲通巨響,膝蓋都快磕碎了。他紅著眼睛,咬牙不服。
唐其琛蹲下,目光與之平視,“她再多過失,都不能成為你這樣傷害她的理由。今天你生日?生日怎么了?很偉大?很了不起?你媽媽在這個圈子里打拼,都是人吃人的社會,不進(jìn)則退。她給你的一切,才是你今時今日能夠恣意妄為的資本。她不容易,你沒這個資格怪她。”
說這話的時候,唐其琛是平靜的,不帶個人情緒,仿佛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理,你不得不信服。陳颯站在一旁,沉默許久后,忽然就落了淚。
言盡于此,唐其琛也乏這種溫情戲碼,如果不是對陳颯的人生經(jīng)歷有所了解,他也不會去趟這一趟渾水。沒管后續(xù),就帶著柯禮要走。
經(jīng)過溫以寧身邊時,柯禮說:“走吧以寧,送你回家?!?/p>
到了車邊,唐其琛沒上去,而是打開后備箱,手里拎著個小的醫(yī)藥箱。上車后,他把醫(yī)藥箱遞給溫以寧,什么話也沒說。
剛才摔的那一跤,她手背擦出了血口,沒多深,自己都沒注意到??露Y發(fā)了車,沒動,說:“以寧你先消消毒,我不開,待會抖。等你處理好了我們再走”
溫以寧沉默地打開箱,棉簽沾碘酒,兩只手都有傷,右手還行,換到左手就被動了。
柯禮約摸是怕她尷尬,挺自然地聊起天,“那天我開車辦事,看見東城一路那邊兒又在修路。上海這幾年還有不修路的地方嗎?!?/p>
溫以寧說:“我前幾天路過母校,也差點沒認(rèn)出來?!?/p>
柯禮說:“那邊有家新開的川菜館,聽說還不錯,有空的話,可以一起去試試?!?/p>
最親近的感覺無非是他鄉(xiāng)遇故知。溫以寧這些年獨自身處異地,嘗過冷暖,品過心酸,一聲家鄉(xiāng)的味道倒格外讓她動容了。
于是特別開心地說:“好?。∈裁磿r候?”
柯禮也笑,“明天下班吧?!?/p>
下周行程安排寬松,難得的清閑,柯禮處在這個職位,甚少有什么假期,平日的放松也大都是工作之余的短暫時間。
就在這時,始終沉默的唐其琛忽然問:“你明天不加班?”
柯禮說:“明天沒太多事兒,您就兩個會是在白天。晚上也沒應(yīng)酬。”
唐其琛眼神平靜,語氣亦理所當(dāng)然,“你明天要加班?!?/p>
柯禮和溫以寧聊的東西太生活了,輕松又愜意的,他松了神,一下子也沒往深里想。這會兒反應(yīng)過來,老板心思來不及琢磨,總之不敢忤逆,點頭應(yīng),“……好的,唐總,我明天會加班。”
又對溫以寧抱歉道:“改天吧,第一次請你就放了鴿子?!?/p>
溫以寧覺得哪哪兒不對,但又說不出個具體。而唐其琛已經(jīng)頭枕椅背闔目養(yǎng)神,從容淡定的模樣,好似風(fēng)度翩翩的局外人,而忘記自己其實是奪人所好的那個始作俑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