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第六十九章
趙聞衍從小到大都不屑于說謊, 扯謊的次數(shù)少之又少,這回迎著他哥哥銳利的眼神, 他有些心虛。
咳嗽了兩聲,他道:“二哥,我還有事, 我先走了?!?/p>
趙南鈺頷首, “嗯?!?/p>
趙聞衍幾乎是從屋里逃出來的, 他總覺得自己的小心思在二哥面前無所遁形。
趙聞衍自己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嘴上說好不管她的死活,望見這株罕見的雪蓮, 還是忍不住買來送給她了。
過年的那段日子里,他也聽說了宋鸞小產(chǎn)生病了的事, 可二哥不讓任何人過來看,趙聞衍也不想自討沒趣, 一直憋著沒過問。
他剛剛考完試不久, 閑賦在家, 又從母親口中聽說二嫂病的事,這才過來看看。
趙聞衍覺得宋鸞哪怕是病了依舊很美, 身軀纖弱的讓人看了心疼。
他這不是喜歡上二嫂了,只是覺得二嫂沒有以前那么討厭,趙聞衍才發(fā)現(xiàn)原來宋鸞也有嬌弱婉約的一面,弱不禁風(fēng), 麗影芊芊。
淮水居里的人嘴巴都太嚴實, 他根本打聽不出來宋鸞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臉色才會白成那個樣子。
早就開春,她身上也還穿的那么的嚴實,屋里的碳火也點的十足。
方才趙聞衍只是在里面待了一小會兒,額頭就被熱出了細細的汗來,也不知他的二哥是怎么忍下來的。
趙聞衍走的時候,沒有關(guān)門。風(fēng)呼呼的吹進屋子里,宋鸞又恰好站在風(fēng)口上,冷的一哆嗦。
她自己有所感覺,毒發(fā)又病了一場之后,她是越來越怕冷了。
趙南鈺默默替她關(guān)緊了門,修長的手指輕輕挑起桌子上的雪蓮,扯了扯嘴角冷笑一聲,“阿衍心高氣傲,難得他有這份心意。”
宋鸞搓了搓手,果然沒有聽出他話中的諷刺及酸味,把潔白的雪蓮拿到自己的手里,“若不是三夫人讓他來送東西,他定是不肯來的?!?/p>
趙南鈺失笑,手指輕輕彈了下她的腦門,“傻?!?/p>
別人說什么她就信什么。
宋鸞盯著掌心里的雪蓮看了好一會兒,過夠了眼癮才放回盒子中,舔了舔唇,瞇著眼睛說道:“今晚就把這玩意給燉了?!?/p>
雪蓮這種高貴的東西她以前也僅僅是在書里看見過,土老帽也算是見了一次世面。
趙南鈺抿了一口茶水,“識哥兒呢?”
“我讓他去里間了?!彼齽偛旁诤挖w聞衍說話,那傲慢的死孩子出口便不肯饒人,什么都敢說,宋鸞怕識哥兒聽到不該聽的,所以才把孩子給支開。
唔了一聲,她說:“我進去看看他?!?/p>
識哥兒挺直了背,端端正正的坐在書桌前,原本潤白的小臉被熏的有些紅,他自個兒脫了夾襖和外衫,這才舒服一些。
宋鸞的體溫低于常人,自然是不會覺得屋里熱,而趙南鈺又是個異常能忍的,也沒見他抱怨過亦或者是擦汗,所以宋鸞還以為屋里的溫度對任何人來說都剛剛好。
她從袖子里拿出一方手帕,把識哥兒抱到自己的腿上,動作輕柔的替他擦干凈了額頭上的細汗。
“熱了你就開窗戶啊,怎么這么傻?悶出汗來會生病的。”
識哥兒小臉通紅,“不熱的?!?/p>
“你都流汗了還說自己不熱呀?”宋鸞笑著捏了捏他的臉,“撒謊可不是個好孩子會做的是哦。”
宋鸞旋即起身,托著識哥兒把他抱在懷里,走到窗邊將窗格支了起來,涼風(fēng)爭先恐后的鉆進屋子里,吹散了里邊的熱氣。
識哥兒的臉蛋總算沒有之前那么紅了,他扯了扯宋鸞的袖子,“娘親,把窗戶關(guān)了吧,我真的不熱的。”
父親說過的,娘親身體不好,不能吹風(fēng)。
宋鸞摸著他的腦袋,笑瞇瞇的,“剛剛寫了多少字?。孔屛铱纯纯梢詥??我想看看我們識哥兒的字有沒有進步?!?/p>
識哥兒不理她,扭動著身子便要從她懷里下去,娘親故意轉(zhuǎn)移話題不肯關(guān)窗,他就自己去,爬到板凳上就夠的著了。
宋鸞拍了拍他的背,“不許亂動,讓我抱一抱怎么啦?不喜歡我了嗎?”
識哥兒聽見她的話果然就不動了,表情喪喪的,垂著眼眸,一雙濕漉漉的黑眼睛委屈巴巴的看著她,“關(guān)窗戶?!?/p>
這個孩子也是很執(zhí)拗的,任何事情上都是這樣的。這一點宋鸞早就見識到了,識哥兒的性格隨了趙南鈺,骨子里的固執(zhí)改都改不了。
散了會兒的風(fēng),屋子總算沒有之前那么悶熱。
宋鸞依著他的性子把窗戶又給關(guān)了起來,識哥兒把小腦袋搭在她的肩膀上,小小聲的對她說:“昨天先生夸我的字好看了。”
他臨摹的是父親的字體,這個年紀(jì)能學(xué)出形已經(jīng)很不錯了。
宋鸞走到桌前將他臨摹的字體拿出來看了看,發(fā)現(xiàn)寫的確實很不錯,比她的字要好看的多。
她夸獎道:“識哥兒寫的真好。!”
小孩笑彎了眼睛,似乎被母親夸獎是一件很值得開心的日子。
宋鸞又說:“這么好看的字,明兒我找人給框起來,就掛在墻上好不好?”
識哥兒害羞抬不起頭來,臉紅了又紅,他靦腆的說:“不……不要了吧。”
宋鸞抿嘴一笑,逗弄孩子真的好有趣,她就喜歡把面無表情的識哥兒逗笑。
嚶嚶嚶,兒子最可愛。
不過抱了他這么久,宋鸞胳膊有些酸,趙南鈺掀開簾子從外面走了進來,目光一冷,望著她身上的識哥兒,眉間不悅,沉聲道:“從你母親身上下來?!?/p>
宋鸞順勢把他放了下來,瞪了趙南鈺一眼,“你干什么兇他?”
趙南鈺皺眉,說道:“他不小了,總是粘著母親像什么樣子?!?/p>
許是他自己也覺得方才語氣太重,蹲下來對識哥兒招了招手,“過來?!?/p>
識哥兒踩著他的小靴子蹬蹬蹬的跑過去,趙南鈺順勢接住他,放低了語氣,同他好好的說:“大了一歲,是不是應(yīng)該更懂事一些?不要總纏著你母親。”
識哥兒默默聽著,沒說好也沒有說不好。
趙南鈺想著這孩子這段日子沒見到母親,這是在跟耍脾氣,他站起來,緩緩的說:“好了,不許耍性子,我來考考你的功課?!?/p>
宋鸞知道古代人都很早熟,三歲上學(xué)堂,十幾歲就能成親,她出聲打斷,“我考過了,他學(xué)的可好了?!?/p>
趙南鈺揚眉笑了笑,“你考他?”
眼睛里的笑意,打趣的意思不要太明顯。
宋鸞竟然被他取笑的臉都紅了,她自己的字一塌糊涂,雖說在現(xiàn)代是個高知識分子,來了這邊竟是半個文盲。
她理直氣壯的說:“嗯!就是我考的他,怎么樣?”
趙南鈺用拳頭抵著唇畔,忍著笑意,說道:“好,既然你考過了,那我就不再考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