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如果要盛夏形容自己在朝陽的生活,只用一個詞兒就可以概括:一片狼藉!
那時候每天睜眼閉眼就是沖突,一群年少躁動的心無處安放,動不動就X你媽X你媽地互相問候,然后一言不合就擼袖子,打得鼻青臉腫好像還很開心的樣子。
但盛夏并不開心。
甚至稱得上恐懼。
第一次被一個人高馬大的男生堵在巷子里的時候,她渾身都是抖的,強裝鎮(zhèn)定地看著面前的人,那時候她目光還談不上兇狠,但倔強和不屈是少不了的。
男生名字很普通,叫高磊。
盛夏不認得他,但聽說過--那時候盡管朝陽亂,但進勞教所的,他是唯一一個。
還是因為盛夏爸爸的緣故進去的。
“你看你,弱得跟個小雞仔似的。”高磊用鐵鉗一般的手掐著她的脖子,把蹲縮在墻角的她釘在身后磚墻上,盛夏覺得自己馬上要斷氣了。
“我用力這么一擰,你的脖子就斷了。”
他一身古銅色的皮膚,體格健壯,大眼看過去甚至透著點兒憨厚老實,但一笑,用警匪片里常用的那個詞來形容,就是- -一股亡命天涯的氣質。
“小妞兒多漂亮??!我都不忍心收拾你,要么你陪我玩玩也行?!彼攵自谒砬?,上下打量著她,評價道,“發(fā)育真差勁,胸怎么這么小。 ”他歪了歪頭,笑容輕佻地和周圍人對視。
他邊兒上一群人跟著笑起來,笑容里含著幾分叫人惡心的意味。
盛夏記得自己縮在墻角,身子不住發(fā)抖,害怕和恐懼過后是陰沉沉的狠氣,大腦無比清晰地意識到,躲不過去的。她默不作聲地、一點一點抽出了自己的鞋帶,兩只手藏在身下,抓住兩頭,纏了一圈在手心,然后猛地往上套到了高磊的脖子里,死命往下壓,交叉勒緊。
男生力氣特別大,她控不住,手掌勒出血來,用頭去撞他鼻梁骨、額頭、頭頂。
一聲連一聲的悶響,盛夏跟個瘋子似的,發(fā)著狠,比他更像個亡命徒,她那時候什么都不想,不去想如果把人打死了怎么辦,不去想自己會不會被他弄死,她唯一想的就是控住他,反擊,不惜一切代價。
犯罪學中有個很著名的破窗理論,是說:一個房子如果窗戶破了,沒有人修補,隔不久,其它的窗戶也會莫名其妙地被人打破;一面墻,如果出現(xiàn)一些涂鴉沒有被清洗掉,很快的,墻上就布滿了亂七八糟、不堪入目的東西;一個很干凈的地方,人們不好意思丟垃圾,但是一旦地上有垃圾出現(xiàn)之后,人就會毫不猶豫地往地上拋垃圾。
而在朝陽,一個人如果被一個團體排擠或對付,她沒有能力反擊或者躲避的話,她會被更多人排擠和對付。
這就好像一種潛在的規(guī)則。
惡會滋生惡,糟糕的會更糟糕。
爸爸著力整改朝陽的時候就說過這個--環(huán)境中的不良現(xiàn)像如果被放任存在,會誘使人們效仿,甚至變本加厲。
朝陽就是一塊污濁之地,且在不斷變本加厲著。
等她稍稍長大一點,就越來越深有體會。
朝陽是整個g鎮(zhèn)的縮影,學生的態(tài)度,很大程度下是整個g鎮(zhèn)的態(tài)度,粗俗,野蠻,暴躁,易怒,崇尚暴力,信奉強者為尊,抗拒文明。
對知識的渴求很弱。
甚至有些老師的態(tài)度都很微妙,只盼著學生們不惹事就好。
少數(shù)教育工作者奮力吶喊:知識改變命運啊旁友們!你們這些沒有家境沒有背景沒有錢沒有實力的人,除了學習還有什么辦法能脫離這么個狹窄逼仄令人窒息的圈子啊?你們想一輩子打架斗毆混日子嗎?生了病就躺尸等死嗎?沒有錢出門喝西北風???
喊破了喉嚨,也是白瞎,誰聽啊!
幾乎每天都有人退學或者鬧著退學,一群中二病晚期患者,整天吆喝著上學有個屁用,買菜又用不上函數(shù),不出國學什么英語……巴拉巴拉,理直氣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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