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隋英的心一下子沉下去了。
他把事情麻利地從腦子里過了一遍,覺得最有可能的就是他們的車出事兒了。
可是如果真的出事兒了,怎么這么久都沒人告訴他?還是車上的人全出事兒了,聯(lián)系不上?
簡隋英覺得自己快喘不上氣來了,他這輩子沒怕過什么事,但他真怕這是他最后一次聽到李玉的聲音。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顫聲道:“李玉,你是不是出車禍了,你現(xiàn)在怎么樣,你知道自己在哪里嗎?!?/p>
李玉又半天沒說話。
簡隋英沖出房間,跑到跟他一起回來的那個人那兒,用力地敲著門。
那人估計是睡著了,從房間里傳出一聲驚恐地答應,然后乒乒乓乓地出來開門了。
簡隋英一臉吃人的表情,“他們出事兒了!”
那個一臉迷茫,“什么?誰?出什么事兒了?”
簡隋英吼道:“李玉他們的車出事兒了!”
那人驚訝地看著他,“李玉?簡總,可是,他們都回來了呀。”
這回輪到簡隋英震驚了,“你說什么?喂?李玉,你跟我說話,你堅持住?!?/p>
那人滿臉驚慌,“他們,他們確實回來了呀,我剛跟小周喝了茶回來睡覺?!彼麤_回房間拿起手機就開始給小周打電話,“喂,你趕緊過來!”
簡隋英無法形容當時的心情,他鬧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玉這時候似乎清醒一些了,斷斷續(xù)續(xù)道:“我,我應該還在工地……我被什么東西,砸著了,然后就暈過去了,然后,醒過來……”
這時候小周也匆匆忙忙地過來了,三個人把事情一對,才知道所有人都回來了,就李玉被落下了。
小周哭喪著臉說,“我們走得時候都沒看到他,我們都以為他是跟著你們的車回來的呀。”
簡隋英只覺得頭暈目眩,一下子就跟被抽了魂兒似的,心里焦慮地無法形容。
另外倆人急得團團轉(zhuǎn),把一個腦袋受傷的人扔在沒有地方遮風擋雨而且還在刮臺風的工地,會出什么事兒,出多嚴重的事兒,誰都不敢說。
“要不,報警吧,叫救護車吧。”
“沒用,人家肯定得等臺風過了再出來,現(xiàn)在誰出門都危險。”
簡隋英問道:“工地上還有人嗎?”
那人搖搖頭,“這種天氣,不可能有人了?!?/p>
簡隋英一咬牙,“把你車鑰匙給我?!?/p>
小周驚訝地看著他,“簡總,你要干什么。”
“我回去找他?!?/p>
倆人差點兒就脫口而出“你是不是瘋了”,連忙阻止道:“簡總,不行,絕對不行。你沒在南方呆過,你不知道臺風天出門多危險,別說你裹在鐵皮車里了,你就是裹在坦克里……坦克就行……但是車肯定不行,一個大樹壓下來連人帶車全得完蛋?!?/p>
簡隋英根本不理他們,沖他房間就開始翻他鑰匙,這邊手機也沒有掛斷,不停地問著,“李玉,你傷得嚴不嚴重,流了多少血,你能動嗎?”
李玉低聲道:“還行……就是有點冷……”
簡隋英從桌上拿起那人的鑰匙就走。
兩個人一起架住簡隋英,“簡總,你絕對絕對不能去,我們怎么說都不能讓你去,萬一出了事兒誰負責!”
“我自己負責!”簡隋英一下子撞開他,“你的車我也會負責。這事兒不要跟任何人說,我不會有事的?!?/p>
“我不是心疼車……簡總!”
兩個人磨破了嘴皮子跟在他后面勸,簡隋英就跟沒聽見似的,看似冷靜地從柜子里掏出了兩個備用被子。那被子都用袋子裝著,簡隋英把其中一床抽了出來,開始往袋子里面塞衣服毛巾飲用水。
然后他快速地打電話給前臺讓她們立刻準備急救包和一些熟食,他現(xiàn)在就下去拿。
兩個人怎么攔都攔不住他。
簡隋英面上沒有一絲表情,看上去凝重,但非常冷靜,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害怕。
他小時候被他爸吊起來打的時候,被一窩蜜蜂追著咬的時候,公司經(jīng)營不利遭遇困境的時候,他從來沒害怕過。
因為他總相信這些都是能夠扛得起來,邁得過去的難關(guān)。
可是現(xiàn)在他真的害怕,因為只有生死,不是他努力,他有能力,就一定可以逆轉(zhuǎn)的,這東西聽天,不由人。
他不敢想要是李玉真出了事該怎么辦,他只知道他把一個剛二十出頭的孩子帶到了這里,他的父兄都信任自己,所以把他交給自己,他處于任何險境,自己都有義不容辭地責任去救他,更別說,更別說那是李玉。
那是他心心念念的李玉。
簡隋英就這么以不可思議地速度準備好了一切,在前臺拿了他要的東西,直赴地下停車場。
他到地下停車場的時候,公司的幾個人都聞訊趕來了,打算把他攔下來。
簡隋英快速地跳上車,然后一腳油門沖了出去。
他和李玉之間的電話一直沒斷,簡隋英上了車,才有空跟他說話,他就一遍遍地重復著,“李玉,你別睡覺,你等我過去,我很快就到了,你等著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