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秘事——昨日重現(xiàn)(H)
我遇見你,我記得你,這座城市天生就適合戀愛,你天生就適合我的靈魂。——杜拉斯
知慎2歲了,明矜也開始上小學。
半年前,云崢和招娣帶著兩個孩子到德國旅游,特意到科隆大教堂做禮拜,到慕尼克逛街時,一塊看板從樓頂砸下,出事時,云崢在給兩個孩子買霜淇淋,招娣站在街對面等待。
一切就像電影慢鏡頭,千鈞一發(fā)之際,云崢邁開步子,迅速跑到她身邊,將她掩護在身下,街上行人尖叫紛紛,頓時亂做一團。
那時候,他及時將她抱在懷里,用自己的力量去承受即將到來的重擊。
上帝的手托起希望,他們身邊立著一個丟棄的鐵柜,承受住一部分看板重量。
云崢的背還是被劃傷,當晚進了醫(yī)院。
兩個孩子被嚇壞,知慎躲在哥哥懷里大哭,事發(fā)后一直抱著招娣不撒手。
如今云崢背上還殘留著那次意外的傷痕,從蝴蝶骨直到右腰,長長一條。
知慎好幾次都掀起爸爸衣服幫他呼呼,小手輕輕撫摸那道傷痕。
后來,每次在床上,招娣都會突然將他壓在身下,深深吻住,那股力氣快將他吸得魂飛魄散。
世界上真有這樣的人,愛到奉獻一切。
——我覺得給你再多也不夠,所以我將自己獻給你。
***
長假期間,云崢和招娣帶著孩子到寧康市外公外婆家探親。
外公外婆做著海產(chǎn)生意,之前結(jié)婚時來過,結(jié)婚后也好幾次到人間四季看他們,寧康市路途遙遠,云崢帶她來得不多。
明矜陪著外公坐大船出海,知慎嘴里塞著外婆給他做的蝦仁粥,吃完后乖乖拿掃把掃地,個子小小,掃起地來有模有樣,街坊鄰居來店里看了一陣喜歡,輪流抱著逗弄。
外公外婆年紀雖大,但閑不住,宋董事賺著大把大把的錢,兩老拿著也不多花,比較愛自己營生。
今天招娣穿了件紅色連衣裙,和云崢走在海邊,海風微咸,她戴著一頂大大遮陽帽,淡黃色花邊,帽子下的臉蛋微微紅,長發(fā)吹起,宛若雜志走下來的模特。
云崢手上的紀梵希手表是她買的,慶祝他35歲生日,又比她老了些,對此云崢狠狠打她一頓屁股。
外公外婆對乖巧聰明的外孫們喜歡的不得了,他們根本不用操心,趁著空當出來玩。
寧康市靠海,他們到這里已經(jīng)4天,打算明天回去。
云崢問她想不想到鄰市看看風景,那里有著名的情人島。
招娣被他說動,云崢即刻帶她回外公家收拾衣服,明矜打了幾個螃蟹給弟弟,兩兄弟在后院玩的不亦樂乎,云崢和外公交待他們到鄰市走走,外公讓他們放心,他和外婆會照顧好兩個孩子。
臨走前每人吻一下,兩個孩子對爸媽揮手再見,又跑到后院玩螃蟹。
兩人獨處時,許多不方便都變成方便,比如到了情人島后,在大酒店床上,兩人迫不及待弄了一次。
最近招娣在云崢每次射完后馬上俯下去含住,云崢都會被弄得低聲呻吟,脆弱的地方有騰云駕霧般的飄忽感,見他這么舒服,招娣很有成就感。
洗完澡,招娣和云崢打算到島上走走。
情人島之所以叫情人島,是因為從這里看去,對面的山峰像一對接吻的戀人,這幾年政府開發(fā),島上設施很齊全,招娣和云崢慢慢走著,路過一個手工攤,攤主是個小姑娘,手鏈做得很漂亮,招娣看了喜歡,買兩條情侶鏈和云崢一起戴上。
走累了,云崢背起她,走在長長小道上,周圍種著繡球花,沉甸甸的,五顏六色,漂亮極了。
周圍房子是磚紅色的,像走在歐洲莊園。
“老公,唱歌給我聽?!?/p>
周圍沒人,云崢看她一眼,招娣輕輕吻住他長長的睫毛,“好不好?”
輕咳一聲,他開始唱起德語歌來。
男人清新的聲音和這景色很配,期間招娣吻了他三次。
他笑了,她也笑了。
他們到海鮮餐廳吃完飯,夜色漸濃,吃飯期間,恰好遇到一對情侶在求婚,女孩哭著戴上戒指。見到這一幕,云崢下意識和招娣十指相扣,他們也戴著戒指,是經(jīng)過許多波折才換來的。
出來時,云崢顯然很開心,在招娣耳邊說了句話,招娣臉一紅,在他腰上掐一把。
島上有家教堂,對面是紫藤花公園,門票比較貴,進去的人不多。
他竟然想????,招娣身體隱隱一陣熱潮。
南邊有家生鮮市場,現(xiàn)在還沒完全天黑,云崢帶招娣走走,順便買些海鮮讓酒店明天做好當早餐。
生鮮市場有些老舊了,進去能聞到一股腥味,是陳年累月下來的,在這市井中越發(fā)深重。
“明天吃蝦粥好嗎?還是螃蟹?”云崢護著她,地上濕漉漉,走在上面鞋子會帶起臟水。
許多店鋪前的走廊處支著桌子,幾個男人喝著啤酒,光著膀子在打牌,大大的肚皮泛著光,吆喝聲伴著粗口,糙鄙卻充滿生活氣息。
云崢儀態(tài)端正,面冠如玉,蹲下身子在挑螃蟹,另一只手還拉著她,海鮮攤小妹紅著臉遞袋子給他,云崢很有禮貌接過,“謝謝?!?/p>
挑了兩只大肥蟹,結(jié)完賬,見招娣津津有味瞧著人家打牌,他吻了吻她的臉頰,“想打牌?回去和你大戰(zhàn)三百回合。”說完還捏捏她的手。
招娣睨他一眼。
云崢發(fā)現(xiàn)她小腿沾上地上的臟水,皺了皺眉,在她耳邊說道,“在原地等我,我去去就來?!?/p>
“嗯?!?/p>
招娣在原地看著盆里張牙舞爪的螃蟹,拿起腰帶逗弄,好幾次螃蟹想夾住都被她避開了。
驀地,一聲呼喝。
“張?zhí)斐桑氵@是想耍賴嗎?”
招娣手一頓。
螃蟹夾住她的腰帶。
不遠處第三張牌桌坐著四個男人。
那個叫張?zhí)斐傻哪腥艘荒槣嫔#櫦y橫生,油光滿面,刻薄尖酸,此刻拍桌而起,啤酒肚顫了顫,橫著眉,“今天就到這里,老子還要賣貨?!?/p>
一個瘦男人哼一聲,“就你那小店,還賣個屁?!?/p>
一個尖利女聲響起,帶了穿云破壁之勢,“張?zhí)斐赡悴挥酶苫畎。遣皇怯秩ベ€了?”
張?zhí)斐珊莺莶葴鐭燁^,氣沖沖走了。
而招娣,面無表情,手指顫抖。
一步,兩步????
她跟上他。
一家窄小,破舊小店里,門前放著桌子支起的木板,擺了雞肉豬肉,吊扇吹著,上面綁了塑料袋,轉(zhuǎn)動著趕蒼蠅。
門邊擺著一排鐵雞籠子,雞在里面鳴叫,門口堆著掃下來的垃圾,發(fā)著淡淡腥臭。張?zhí)斐赡弥话淹赖对诳池i骨頭,而買東西的婦人顯然等久了,不耐煩走了,剛砍好的骨頭沒人買,他將刀擺一邊,嘴里嘰嘰歪歪,拖著拖鞋進店。
燈泡用得久了,店里燈光是黃色的,一個年輕男人躺在躺椅里,入迷地打著游戲,右腿畸形。張?zhí)斐蛇M去后踢動他,“玩玩玩,一天到晚只知道玩,廢物?!?/p>
一旁的婦人正在追劇,見兒子被打,一拍桌子,“你干嘛呢?又打兒子?你他媽還去賭呢?!彼繄A視,手機螢幕摔壞地像地圖一樣,一身廉價衣服,宛若潑婦。
“臭娘們,娶到你也是晦氣?!彼槠馃?,心里煩躁,罵罵咧咧出去。
攤前站著一個女人。
看起來很年輕,身上衣服面料不菲,長發(fā)如墨,皮膚白皙,五官清麗,氣質(zhì)特別好,和這吵吵鬧鬧的市場格格不入,看起來就不適合這個地方。
有錢人家的人。
張?zhí)斐勺畈幌矚g這種高高在上的人了,不就是投了好胎嗎?給他一個那樣有錢的爹他還用現(xiàn)在在這里守著這個轉(zhuǎn)身都會覺得擠的小店,賣了20年雞鴨鵝,一身家禽味洗都洗不掉,還不完的高利貸交不完的租,還有一個動了手術(shù)腳還是廢的兒子,一個好吃懶做的婆娘,誰比他倒楣?
“買什么?”他越想越?jīng)]好氣。
招娣靜靜看著他,看著這個男人。
什么時候的事情了?她記不清了。
一個棒棒糖,一個雞腿,就將她扔在陌生地方,對著路邊各種神色的陌生人,又怕又驚,時刻還想著他會回來接自己。
等啊等,像乞丐一樣,餓暈了被送到孤兒院。
逃出來也不敢報警,怕連累他。
她以為,他真的會來接自己的。
他的兒子好像還是畸形的,那個女人還是那副潑皮利嘴模樣。
是蒼天有眼嗎?
“要什么?你說話?。俊彼娝淅淇粗?,心里一陣發(fā)毛,色厲內(nèi)荏起來。
原來他認不出她。
是啊,那個面黃肌瘦,被毒打得遍體鱗傷,沉默寡言的小女孩已經(jīng)變了。
驀地,招娣笑了。
笑是有表情有意義的,比如諷刺。
她腳上穿著云崢給她訂做的鞋子,此時淺淺看他一眼,抬頭邁著步子走了,姿態(tài)比誰都瀟灑。
就讓他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小鋪子里,守著他的妻兒,洗不完的地,砍不完的骨頭,殺不完的雞,沖不掉的腥味,過他的一輩子去吧。
張?zhí)斐煽粗@個不說話的女人笑完后就轉(zhuǎn)身離去,紅紅的裙子像朵盛開的花,那么不可觸摸,那么遙不可及。
他的心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手里還捏著剛剛從柜桶順出來的100塊錢。
他忍不住再去賭了。
云崢找到招娣時,她正好向她走來,頭頂有刺眼白熾燈光,她走得很慢,市場吵鬧,她的臉上有他看不懂的釋然,輕松。
“去哪了?”他上前抱住她,招娣搖搖頭,“沒去哪?!?/p>
云崢剛剛?cè)ベI濕紙巾,撕開包裝抽出來蹲下身幫她擦拭小腿上的臟水漬?!暗葧呗份p點,你看都臟成什么樣了?”
“云崢?!?/p>
“嗯?”
“我愛你?!?/p>
云崢頓了頓,起身認真觀察她,擔心問:“發(fā)生什么了?”
招娣搖頭,擁住他,“沒事,我們走吧。”
云崢牽起她,暫時放下心中疑問,見她神色正常,吻了吻招娣額頭,帶她走出這個魚目混雜的市場,身后留下一道道淺淺腳印。
身后的打牌聲,吆喝聲,已經(jīng)聽不見了。
一切都消失了。
紫藤公園處,云崢的白色寶馬車頂?shù)幕ò甏孤?,白紫相間,夢幻極了。
不遠處有一大湖,此時照著月色,波光粼粼,清輝滿園。
——蒙茸一架自成林,窈窕繁葩灼暮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