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時說，”宋煜轉(zhuǎn)達說，“以前Olivia懷孕之后，你還開玩笑說要是個女兒，直接就定娃娃親好了，有小煜這種女婿絕對是占便宜的大好事。可能有些事和我們預(yù)料的不太一樣，但現(xiàn)在的小煜比小時候更優(yōu)秀了，希望你可以接受他?！?/p>

樂知時聽得有些眼熱，又有點想笑，“你居然可以面無表情說這些話，還夸自己，都不會不好意思的?！?/p>

“轉(zhuǎn)述而已，沒有任何加工?！彼戊衔兆∷氖?，“你知道我當時在想什么嗎？”

“什么？”樂知時看著他。

“你還在你媽媽肚子里的時候，和我就訂過婚了?！?/p>

樂知時有些難為情，“你現(xiàn)在就是在加工，叔叔說的是娃娃親?！?/p>

宋煜無所謂地擡了擡眉，“大同小異。反正你在胚胎時期就已經(jīng)是我的人了。”

大言不慚這四個字簡直太適合宋煜了，樂知時想。

“我開始懷疑你把這個說成是更好的消息，完全是為了自夸和夸大其詞?！?/p>

宋煜搖搖頭，也抓住樂知時的手捏了捏，“不是。爸肯帶我去，說明他接受我們了，也希望叔叔阿姨能夠接受。他說，雖然外人的眼光無法控制，但至少要有父母們的祝福?！?/p>

宋煜說著，臉上的表情也有些難過，“他還說，因為上次去看你的設(shè)計比賽，那天晚上回去之后，他和我媽一起看了《斷背山》。他們都很難過，尤其后來知道我們的事，就總是想到電影最后的情節(jié)。”

說完，宋煜吻了吻樂知時的手背，吻在針孔和葉脈一樣的筋骨上，“我們很幸運?！?/p>

樂知時點頭。

他們在密布的烏云下透支著不牢靠的甜蜜，做著最壞的預(yù)期等暴風雨的來臨，最后等到的是一場綿密的細雨，潤物無聲。

宋煜沒說，他在樂奕和Olivia的墓前，懷著私心在心里改了口，暗暗叫了他們爸媽。

因為很喜歡娃娃親的說法，所以特意挑了束看起來很像訂婚的捧花。

事后他覺得自己做的這些事好荒唐，又不愿讓樂知時知道，所以就和許多件塵封在心里的小事一起，鎖在沉默中。

出院的那天天氣特別好，蔣宇凡帶了熱的紅豆奶茶來接他。

“欸？沈密不是說要來？”樂知時戳破奶茶，喝了一大口。

“嗐，他現(xiàn)在被上次新傳那家伙纏上了。”蔣宇凡冷得打了個抖，“就是跟你們比賽那個，細皮嫩肉個兒不高。”

樂知時眼睛一下子睜大了，“徐霖？跟沈密？？”

“對啊，好像是看了一場籃球賽，正好那場沈密表現(xiàn)得特別好，然后他就開始每天跑去找沈密。找就找吧，還特傲嬌，特能找借口，一會兒打印一大堆新聞問卷調(diào)查去找他簽，一會兒又請他當什么傳媒志愿者，每天不消停?！?/p>

樂知時眼前都有了畫面，不由得笑了出來。

“你說徐霖是不是看上沈密了??？”蔣宇凡撓了撓剛理的頭發(fā)。

樂知時有些意外，“你……你看出來了？”

“我女朋友說的，她還說他倆配呢?！笔Y宇凡傻笑一下，“我就覺得他倆特逗，歡喜冤家。真在一起了得多鬧啊。”

蔣宇凡的語氣很輕松，就像第一次聽到樂知時給他講自己最后一套服裝設(shè)計的構(gòu)想時，也只是下意識地鼓掌，說好厲害，并沒有其他的疑問。

樂知時忽然發(fā)現(xiàn)，他身邊的人都特別的寬容。

這或許是上天奪走他人見人愛的父親，又拼命通過其他方法彌補他。

盡管缺憾和饋贈無法抵消，但也各有各的美好。

回到學校，樂知時的日子和以前幾乎沒有太大分別，每天忙于學業(yè)，公共課的時候還時不時碰到纏著沈密的徐霖，依舊是一口一個混血甜心。

但和過去不一樣的是，他們每周末都會回家吃飯，時間和想念療愈一切，剛出柜后相處的那點別扭也漸漸地磨平，身份的轉(zhuǎn)換并沒有帶來多大的距離感，甚至更加緊密。林蓉甚至認為為自己掌握了應(yīng)對宋煜諷刺的制勝法寶——拉樂知時出馬。

“比宋謹管用多了?！绷秩厥值靡獾負ё分獣r。

但樂知時心里卻有點打鼓，真論起來，他還是很怕宋煜的。

圣誕節(jié)快到了，他們今年訂了一棵很大的圣誕樹，還有許多裝飾物，但樹還沒到，和孩子們一起裝飾的計劃只能暫放。

節(jié)前還有一場很重要的球賽，宋謹十分想看，于是他采取迂回戰(zhàn)術(shù)，“小蓉啊，你不是說你下午找相冊了嗎？我們一起看看吧，好多年沒看了?！?/p>

林蓉一聽，立刻站起來，“對，我找到了另一本?！彼艿絻Σ亻g拿出一本很厚很大的舊相冊，挨著宋煜和樂樂坐到短絨地毯上。宋煜正打游戲，沒怎么看，但樂知時的注意力被吸引，本來下巴擱在宋煜的肩膀上看他玩兒，林蓉一坐下，他就跟著轉(zhuǎn)了過去。

“哇，我小時候也太搞笑了，頭發(fā)居然這么卷?！?/p>

宋煜瞥了一眼，嘴角不自覺帶了笑意。

“你小時候超級可愛，帶出去可拉風了。”林蓉光顧著給樂知時看照片，果然不看電視了，宋謹于是心滿意足地打開球賽直播，偶爾也瞟幾眼相冊，跟著點評幾句。

“這個！”樂知時像是找到寶貝一樣，端起相冊到宋煜面前，拍著他的肩膀求他看，“哥哥你看，你小時候！”

聽到林蓉笑個不停，宋煜就沒有什么好的預(yù)感，好奇瞥了一眼，忍住沒翻白眼。

“無聊。”

“什么無聊？多可愛啊，這可是我最喜歡的一支口紅?！绷秩厥指锌?，“還是小時候的哥哥比較可愛，是吧樂樂，還可以給他化妝?！?/p>

樂知時看著照片里涂著口紅畫了藍色眼影的小宋煜，越看越可愛。

“你就別笑我了。”宋煜盯著手機屏幕，游戲里的他趴在高處用倍鏡找尋著敵人，不咸不淡道，“你小時候不知道被她逼著穿了多少裙子。”

“裙子？？”樂知時受到了沖擊。

宋煜迅速地狙倒一個，淡定嗯了一聲，“把你扮成公主，迪士尼看了都要發(fā)律師函的那種?！?/p>

這是什么形容，樂知時在心里吐槽。

林蓉重點不太對，“什么叫逼著？樂樂不知道多配合，穿裙子超開心，戴假發(fā)的時候也不哭不鬧的，而且最喜歡亮晶晶的唇蜜?！?/p>

樂知時滿臉寫著復(fù)雜，“是嗎……”

“對啊?！绷秩貙W他小時候的腔調(diào)，“你還問我，蓉蓉阿姨，我漂亮嗎？”

宋煜挑了挑眉。

樂知時不敢相信，他翻了翻照片，“沒有啊，是不是你們記錯了。”

林蓉覺得不對，“家里的相冊少了一本。我之前找就沒找到，不知道去哪兒了，照理來說應(yīng)該就在家里啊。”

宋煜游戲的圈縮到最小，進入賽點。

“小煜，你看到?jīng)]有，還有一本相冊，上面有樂樂穿公主裙的?！?/p>

“在我那兒?！彼戊洗虻谜ち遥摽诙觥?/p>

“你那兒？你什么時候拿走的，我怎么不知道？”

結(jié)束了。宋煜把吃雞的慶祝界面展示給樂知時看，棉花糖叼著一個小玩具坐到了宋煜懷里，他還有些懵，“什么？”

“樂樂的相冊怎么在你那兒？”

宋煜沉默了。棉花糖不停地往他臉上躥，并且要舔他，所以宋煜也捂住了棉花糖的嘴。

樂知時完全不知道這回事，抱住宋煜的手臂，小聲問他真的嗎。宋煜也不說話，表情有些別扭。

“好球——”宋謹對著電視激動地喊了一句，忽然發(fā)現(xiàn)氣氛格外安靜，有些心虛地瞄了一眼，然后不太安心地繼續(xù)看。

“哦我知道了，”林蓉故意逗他，“肯定是哥哥想你，才會帶走的?！?/p>

宋煜并不想承認，所以故意說，“我壓泡面。”

“是嗎？”林蓉露出一個微笑，在空中用手臂比劃了一下，“那個相冊有這——么大呢，你的行李箱都是剛好一裝，你用它壓滿漢全席也不能夠吧?！?/p>

樂知時笑得幾乎歪倒在林蓉肩上，但又被一把給拽了起來。

看著樂知時漂亮的笑眼，宋煜有些報復(fù)性地捏住他的臉蛋，晃了晃，盯著他泛了層水光、仿佛真的涂過透明唇蜜的嘴唇，聲音里帶著點威脅的意味。

“這么好笑??？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