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大夫說好好休息便可。
沈青洵這才安心,在床邊守了她一日。
擰好帕子,沈青洵一回頭,就看見小姑娘眨著亮亮的眸子,在偷偷看他。
他不禁一笑,走到床前坐下。
“睡醒了?”
宋初渺這才清醒些了。
對上表哥染著溫意的視線,小姑娘的腦袋往被子里縮了一下。
不是夢呢。
“覺得如何,可有難受?”沈青洵還是有些擔憂她身子。
宋初渺搖搖頭。
她又伸手揉了一下眼,還想再揉時,卻被表哥握住了。
小姑娘哭過一回,接著睡了一日,一雙眼都還腫著,會難受也是自然。
一直揉,怕要將眼揉壞了。
宋初渺覺得雙眼有一點脹癢。
表哥還不許她揉,正難受著,就見表哥拿來溫濕的帕子,要幫她敷一下。
“閉上?!?/p>
宋初渺聽表哥的話,乖乖把眼睛閉了起來。
剛睡醒的渺渺,透著一股子惹人生憐的傻氣。
這會兒側躺著,微微抬起了臉,又閉著眼睛。
毫無防備的樣子。
沈青洵的手一頓,卻是落不下去了。
他喉間一動,沒忍住,忽然一俯身,在小姑娘的眼上偷偷親了下。
極輕極輕,幾乎像是沒有碰到。
在叫她有所察覺前,已輕輕放下了帕子,替她熱敷。
像是什么也沒發(fā)生一樣。
宋初渺閉著眼,自然不知表哥做了什么。
只覺得帕子溫溫熱熱的,很是舒服。
沈青洵等帕子涼了后拿走。
小姑娘睜了眼,覺著好許多了,便起身坐了起來。
躺下那時她困得太厲害,只脫了最外頭的衣裳。
里頭本該還好好的穿著一件。
不過后來薛大夫來看過,說讓她好好休息。
屋內(nèi)又生了炭火,素夏怕她這樣悶了會難受,輕手輕腳替她給解了。
宋初渺睡得太沉,是不清楚的。
這會一手抓著被子坐起來,一手撐著,半傾著身子。
肩頭松松散散的里衣就滑開了一些。
她確實有些受了涼,圓潤的肩頭沒了遮擋,肌膚被冷意一激,身子顫了下。
渾身的氣息軟軟香香,帶著一絲剛睡醒的懶意。
小巧高挺的鼻子紅紅的。
宋初渺吸了吸鼻子,覺得唇上也是干的,不自覺地就舔了一下。
沈青洵眸色一暗,狠狠咬了咬牙根。
若不是知道小姑娘是怎樣的性子,沈青洵真要覺得她是故意的了。
他皺起眉頭,伸手扯著被子,將小姑娘好好地裹緊了。
宋初渺愣著,歪著腦袋疑惑地看向表哥。
“別再受涼了?!鄙蚯噤徚司彛林暤?。
被撓人的小姑娘所影響,語氣也略顯生硬。
誘人而不自知的小姑娘顯然沒明白,表哥為何突然變了語氣。
略有些兇人。
她身子滑下,乖乖把半張臉都埋進了被子里頭。
宋初渺這一覺,睡得頭發(fā)都亂了,像只滾亂了毛毛的貓兒。
沈青洵瞧她模樣,心中好笑,問她:“可餓了?”
被表哥提醒,她才覺得腹中空空的,小腦袋點了點。
沈青洵起身出去了。
端了吃的回來時,小姑娘已經(jīng)把自己從被子里解了出來,簡單地穿衣收拾過了。
烏黑的長發(fā)披散在身后,垂落在鬢邊,安靜坐在床邊等著他,模樣比平時所見還要乖。
宋初渺看見表哥回來,也聞見了香氣,更覺得餓了。
她睡了一整日,什么東西也沒吃。
想到了什么,小姑娘偷偷拿手按了按肚子。
就怕肚子會被香味勾得叫起來,讓表哥聽見,多丟人呀。
沈青洵想著她不知何時會醒,飯菜就讓人一直溫著。
這會拉著小姑娘在桌邊坐下,靜靜看著她吃。
她用起東西時,細細慢慢的,像道雅致悅目的景。
若是七分的食物,由她用起來,道像是有了十分的滋味。
宋初渺埋頭吃得專注,等吃得有些飽了時,才發(fā)現(xiàn)表哥一直在旁看著她。
她一邊腮幫微鼓,唇上沾著一點點油光,看著瑩亮潤澤。
讓人看上一眼,都會忍不住懷疑,她吃的這一口有多香濃。
沈青洵覺得,自從知曉了她的心意后,他的定力就似乎在急劇得減弱。
小姑娘偏偏還推了一盤到他跟前,目光似詢問地看著他。
她也不知表哥用過膳沒,要不要也吃一些。
沈青洵斂神平復了一二,才低聲道:“我不餓?!?/p>
宋初渺每日被素夏關照著,食欲也比以前要好多了。
原本瘦瘦小小的臉頰,微微長了幾分肉,顯得更加嬌媚可人。
吃飽后,她望了眼外頭黑漆漆的天色。
這會明明是該就寢的時辰,可她卻已睡飽了。
沈青洵也知她一時半會不會再困,慢條斯理地將碗碟收拾好拿開,又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那個赫連俟,渺渺是如何認識的?”
赫連俟的事情,還一直梗在他的心里。
只是早上那種情形下,那等不相干的人自然沒什么好提的。
既然現(xiàn)在小姑娘吃飽了,也睡足了,無事可做那就正好來聊一聊。
突然聽表哥提起了赫連俟,宋初渺不由抿起唇,眼里有些愧疚。
早上是因為她,才鬧出了大動靜。
除了表哥,后來連舅娘和大表哥都被驚動過來了。
沈青洵見小姑娘不知想到哪去了,拿剪子撥了撥燭芯。
語氣狀似隨意道:“渺渺……我醋了?!?/p>
他自然不會是責備她。
只是宋初渺手中竟有赫連俟的信煙,這如何能讓他不在意。
那赫連俟用心不純,顯然是刻意接近的渺渺。
他的小姑娘單純又好騙,若是被這種不知底細的人給騙了該如何是好。
宋初渺聞言緩緩眨了下眼。
聽清楚后,臉仿若是被剪亮了的燭光映的,更添紅潤了。
還以為表哥當時,是因她貿(mào)然引人進府,才會生那樣大的氣。
卻原來,竟是醋了……
以前的她不懂,醋是怎樣一種滋味。
但嘗過一回的她,現(xiàn)在自然是知道的。
明白過后,她沒再看表哥,當作要去取墨筆,忙起身避開了表哥的視線。
然而露出側頸卻悄悄爬上了紅暈。
可愛得緊。
對于赫連俟,宋初渺是極坦然的。
反因表哥那一句醋,而心中浮出淡淡的歡喜。
她將如何識得赫連俟的事都告訴了表哥。
不過就是省去了那一長截赫連俟向她表明心意的話。
當時赫連俟同她解釋了何為喜歡。
宋初渺順著琢磨了一下,覺著那她并不喜歡他呀,于是便拒絕了赫連俟。
赫連俟也沒想自己搬了石頭砸上自己的腳,自作自受的苦悶無處安放。
最后只在離開前強行留了管信煙給她。
沈青洵得知后,在心里冷嗤。
那個異族人竟拿這種不入流的小把戲來騙他的小姑娘。
在得知了小姑娘的心已放在他身上后,沈青洵這會倒對赫連俟沒那么在意了。
他提醒了一句:“此人心思不純,你今后別再搭理他?!?/p>
宋初渺覺得赫連俟倒像是個好人。
不過還是乖乖點了下頭。
她眼下已在想著別的事了。
指尖在筆上不安分地磨來點去,筆尖懸著遲遲未落。
最后寫了好幾回,才終于成了句。
仿佛用了莫大的力氣。
小姑娘是在問,表哥又為何會喜歡她?
沈青洵軟了目色,神色極認真地看著她道:“渺渺是世間最好的姑娘,要如何才能讓我不傾心?”
小姑娘持筆的手一晃,險些沒拿穩(wěn),嬌嬌的面龐上好似染上了鮮翠的石榴汁。
懂了情的小姑娘,反如此易羞。
可別因此而躲了他才是。
沈青洵禁不住展顏而笑,想將這樣的渺渺好好藏起來,誰也不讓多瞧一眼。
他又看著小姑娘放緩了語調(diào),像是隨意一言,可眼中卻透著毫不戲言的鄭重。
“這樣好的姑娘,我可是等著,將來要娶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