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是葉滄最熟悉的生活環(huán)境,自從來到這座城市他便一直住在這里,每日起早貪黑地打工,幻想著在能在這座城市擁有一席之地。他也羨慕那些出現(xiàn)在電視上光鮮亮麗的明星們,但卻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有這樣的際遇。
直到那一天他送外賣到《明日之星》節(jié)目組,被導(dǎo)演發(fā)掘,稀里糊涂地成了選手。隨后他又簽約了經(jīng)紀公司,聽著經(jīng)紀人給他規(guī)劃的種種未來,感受著粉絲們熱情的追捧,這個才二十歲的小伙子簡直就像做夢一般。
然而現(xiàn)實遠不如他所想的那般美好,葉滄所擁有的只有那張還算好看的臉,他不會唱歌,不會跳舞,連普通話都不標準,哪怕他現(xiàn)在開始努力,也比不上同期多年的練習(xí)。
一開始尚且有底層逆襲這樣的噱頭,觀眾們還對他寬容一點,但當他憑借人氣和賽制茍進十強,將真正有實力的選手淘汰之后,網(wǎng)友的憤怒終于爆發(fā)了。
當然,對于娛樂圈來說,這從來就不是什么大問題,畢竟黑紅也是紅,可這個才剛來城市不久的青年卻崩潰了,他大概從未想過人類的惡意會這么大,會用最難聽的語言罵一個連面都不曾見過的陌生人。
經(jīng)紀人的辭職就像是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葉滄躺在床上,呆呆地看著臟污的天花板,手機在不停地響著,他卻連打開的勇氣都沒有,他害怕看到一條條微博后面那個紅色的話題。
#葉滄滾出娛樂圈#
許久他才從床上爬了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到廚房拿了一把刀,走向了衛(wèi)生間,門被關(guān)上,水龍頭被打開,“嘩啦啦”的水聲掩蓋了其他的聲音。
——
“嘟嘟嘟——”
電話仍然沒有接通,沈淮放下手機,攔了一輛車去葉滄的住處。他剛剛才下飛機,原本應(yīng)該回去洗漱休息再去見自己的新藝人的,可是葉滄一直沒有接電話,微信好友也沒有同意,他不由得有些擔心。
陸陽跟在他的身邊,有些不理解:“你明知道這個孩子不適合舞臺,為什么還要答應(yīng)接手?”
沈淮按了按鼻梁,裝作在講電話,回答他:“我認為沒人可以這樣草率地決定對方適合什么,如果他自己不愿意留下,我會跟他解約的。”
到了地方,沈淮循著資料上的地址往樓上走,然而剛到地方就看到門口圍了一圈人,他心頭一緊,連忙走過去詢問發(fā)生了什么事。
一個中年婦女叉著腰氣憤道:“這里頭的人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水龍頭也不關(guān),搞得我們樓下都漏水了!”
沈淮還想問什么,房東已經(jīng)拿著鑰匙走了過來,門一打開,沈淮便覺得不對勁,他匆匆走進去,就看到葉滄躺在浴缸里,手腕上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血將浴缸里的水都染紅了。
少年臉色蒼白,緊閉雙眼,在泛起微瀾的水波之下,美的宛如一幅畫。他就像沉睡的王子,將自己與這煩擾的世間隔離開來。
但隨即,他的耳邊響起了高分貝的尖叫,場面頓時一片混亂。
沈淮牙關(guān)緊咬,立刻走過去將葉滄從浴缸里拖出來,又厲聲對身后的人道:“還不過來幫忙!”
房東連忙幫他一起將葉滄扶到了床上,沈淮試了試葉滄的鼻息,又摸了脈搏,心頓時沉了下來。
“快打急救電話!”
沈淮說著,便脫掉外套,對葉滄進行心肺復(fù)蘇,好在沒過多久救護車便到了,急救醫(yī)生和護士接過了沈淮手中的工作,將葉滄送上了急救車。
沈淮將挽起的袖子放下來,沉默地走到一旁,他此時看起來極為狼狽,衣服皺巴巴的,一向打理的一絲不茍的頭發(fā)也亂了,不過他卻無心關(guān)注自己,而是先給明薇打電話,把這件事告訴她。
然而電話都沒有撥通,他就聽到旁邊有人在說話。
“……是啊,就是那個葉滄!真的自殺,我騙你干什么!……我把視頻傳朋友圈了,你可以去看,哎,看完記得給我點贊……”
那人正興奮地和朋友炫耀,忽然手機就被人搶走了。沈淮打開對方的朋友圈,正是躺在浴缸中的葉滄,下頭已經(jīng)有了一大串贊和留言。沈淮緊緊地咬著牙齒,忍著心中的怒意將這條朋友圈刪掉,又刪掉了這條視頻。
那人總算反應(yīng)過來搶回手機,驚怒交加:“臥槽你瘋了!”
沈淮冷冷地看著他:“沒學(xué)過法嗎?侵犯公民隱私權(quán)和肖像權(quán)知道嗎?等著收律師函吧。”
那人被他唬了一跳,氣勢弱了下去,罵了一句“神經(jīng)病”就匆匆離開了。
不過這件事終究沒有被掩蓋下去,很快#葉滄自殺#的話題便沖上了熱搜,沈淮接到明薇電話的時候,正在警局做筆錄。
沈淮擔心出事,做完筆錄就匆忙趕到醫(yī)院。
葉滄已經(jīng)清醒,正靠在病床上輸液,幾個護士似乎在同他說話,見了沈淮進來,才羞紅著臉匆匆離開。
葉滄轉(zhuǎn)過臉來,夕陽投影在窗戶上,將他的臉龐映照地半明半暗,竟生生地添了幾分堅毅,與從前截然不同了。
沈淮愣了片刻,才想起來要跟對方自我介紹,然而對方卻已然叫出了他的名字。
“沈淮!”
隨后他勾唇一笑,放了個重磅炸彈。
“我是陸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