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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破狼(烽火流金)

第71章(1/2)


第71章 權(quán)柄

張奉函說嘴打嘴,盯著那張字條呆了好半晌,臉色都變了:“這是什么意思?這……什么叫烏爾骨隱患?”

了然皺了皺眉,仿佛不知從何說起,好一會才有些猶豫地比劃道:“是北人的一種毒,雁王殿下年幼時流落到雁回鎮(zhèn),受北人巫女迫害,至今陳家人還在想辦法,還沒能徹底根治……”

張奉函匪夷所思道:“還有這種事?太醫(yī)院都是死的嗎?這……”

“奉函公稍安勿躁,”杜萬全打斷他,“前些年因?yàn)楣沤z路,我也常在西北一帶走動,對蠻人的巫毒之術(shù)有一些耳聞,聽人說過,這個烏爾骨仿佛是對人的神智有傷害,想必鐘將軍也是顧慮這點(diǎn),擔(dān)心殿下思慮過重吧?!?/p>

“國難當(dāng)頭,安定侯傷筋動骨尚且趕赴西北,雁王又豈是吝惜自身的人,杜公這種說法未免令人寒心,”張奉函肅然道,“再者了然大師也說此毒他從小就有,到如今我看不出他有什么不正常的,將來也未必有多大影響,鐘老將軍倘若信不過雁王,難道還能找到別人來接管臨淵木牌?”

張奉函自從京城被圍困后,整個人成了雁王的忠實(shí)擁躉,掛在手邊的傘還是剛從人家車上拿的,一提到雁王就腦熱,恨不能將“我家殿下是天底下最好的”昭告天下。

此時這老靈樞說了一通仍然沒有解氣,又意猶未盡地繼續(xù)道:“此時與兩百年前不同,那時是朝廷橫征暴斂喪失民心,才有四方群雄而起,如今卻是外敵入境,皇上……皇上雖然一些手段法令過于激烈,但也算得上勤政愛民,并無過錯,值此亂世,倘若臨淵木牌落到別的什么人手里,誰能擔(dān)保他不生異心?雁王殿下本為天潢貴胄,危機(jī)當(dāng)頭本可繼位逃往東都,他卻沒有去洛陽,而是在城樓上!倘若這樣的人不值得托付臨淵木牌,還有誰配?”

杜萬全圓滑慣了,不跟他嗆著來,聞言只是笑了笑道:“這我相信,雁王殿下人品才華無可指摘,不過身體這事,我們這些外行說了都不算是吧?我看不如這樣,咱們都聽陳姑娘的,先點(diǎn)些酒菜吃著,等陳姑娘的信送到再做決斷,好不好?”

張奉函的神色微緩,也搖頭自嘲道:“老了老了,還是一把爆脾氣,杜公別往心里去?!?/p>

他話音還沒落,三人便同時聽見一陣翅膀撲騰的聲音從窗外傳來。

杜萬全笑道:“說曹操曹操就到?!?/p>

杜財(cái)神回手推開窗,一只活靈活現(xiàn)的小木鳥鉆了進(jìn)來,輕輕地在桌子上啄了兩下,趴下不動了。這只木鳥比鐘將軍那只還要特別,因?yàn)楹笳呤峭行诺眠^的人送來的,陳輕絮的這只卻是在西北從軍路上放飛回來的。

木鳥的腹部以特殊的手法上了“封條”,不是鐘將軍那象征意義的封條,而是一串嚴(yán)絲合縫的暗鎖,上面有二十七個孔洞,需要以細(xì)針按順序穿入,否則會引燃木鳥腹中剩下的紫流金,不知道開鎖秘鑰的人什么都拿不到。

這種特制的木鳥工藝極其復(fù)雜,就連臨淵閣內(nèi)也沒幾只,就連長庚也不知道——西洋人圍城的時候,他還一度對木鳥通訊的安全性心懷憂慮。

杜萬全取出一根銀針,另外兩雙眼睛同時落在他的手上,一瞬間,張奉函心里忽然升起一點(diǎn)說不出的緊張。

“且慢。”就在杜財(cái)神將木鳥封條打開,還未取出信的時候,張奉函突然叫住了他。

杜萬全和了然一同抬頭看向他。

雖然同屬臨淵閣,但常年一頭扎在靈樞院里的奉函公同陳輕絮這個浪跡江湖的晚輩之間并不熟悉,沒怎么見過,更談不上了解,可不知為什么,他心里就是升起一種結(jié)果可能會不那么盡如人意的預(yù)感。

張奉函面頰緊了緊,緩緩說道:“眼下長江以南,東海沿岸都在洋人手里,鐘老將軍親自鎮(zhèn)守前線,卻也只是守著而已,不敢貿(mào)然行動,以他手頭的兵力與戰(zhàn)備,現(xiàn)在根本不足以過江,我聽說洋人野蠻殘忍,已經(jīng)一把火燒了江南書院——這倒也沒什么,書沒了可以再印,可以再立新說,可倘若人也沒了,那就沒法救了。”

老靈樞說到這里,聲音一時有些發(fā)顫:“‘三秋桂子,十里荷花’之地,眼下成了一團(tuán)焦土,而我們國庫空虛,紫流金又告急……四面漏風(fēng),臨淵閣倘若袖手旁觀,我們不如各自散了,回家?guī)Ш⒆?,入什么道?立什么命?既然不能沉寂,木牌非得出世,我們雖然只是販夫走卒之流,也不想所托非人,當(dāng)今天下,朝中有雁王,塞外有顧帥。顧帥……不是我說,他早就與臨淵閣打過交道,可是從未表達(dá)過半點(diǎn)親近的意思,那位手握玄鐵營,看不上、也無暇打理我們這點(diǎn)龐雜無序的資源,如果諸位再以這種……這種莫須有的緣由同雁王殿下錯身而過,下一步打算怎么辦呢?”

他說得情真意切,竭盡全力想將杜萬全拉到自己這邊,連了然都微微動容。

可杜財(cái)神乃是一人精,哪有那么容易頭腦發(fā)熱,聽完表面是熱切激憤,嘴里卻依然避重就輕:“其實(shí)雁王殿下從小與臨淵閣交情匪淺,本就算是閣內(nèi)人,就說京城被圍困時的通訊網(wǎng),難道不就是殿下調(diào)用臨淵閣所建的嗎?國難當(dāng)頭,有用得著我們的地方,大家都絕無二話,有沒有托付木牌這個儀式,其實(shí)區(qū)別也不大吧?”

“不是這個道理,杜公想岔了,”了然搖頭道,“倘若沒有這張木牌,遇事時臨淵閣不過是舉手之勞提供些小便利,有了這張木牌,才能讓閣中人毀家紓難地全力以赴,那不一樣。臨淵閣沉寂兩百年,全靠這張木牌牽連維系并召集,亂世中人人都想明哲保身,倘若沒有臨淵木牌,縱使你我,能動用的力量也不過就是跑腿送信之類——恐怕還沒有大一點(diǎn)的江湖幫派有用?!?/p>

這話說得意味深長,杜萬全臉色微變。

財(cái)神爺與窮得跟狗作伴的奉函公不同,人家是真正的家大業(yè)大,光腳的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但穿鞋的不行。

如果說在座有誰最不希望臨淵木牌重現(xiàn)人間,那無疑就是杜財(cái)神。

了然給他留了面子,點(diǎn)到為止,沒有直白地戳透——臨淵木牌可以調(diào)動臨淵閣中最神秘的“道法堂”,閣內(nèi)任何人不服木牌調(diào)配而叛逃者,道法堂都會將那人追殺至天涯海角,也就是說,沒有木牌號令,杜財(cái)神或許只需要掏點(diǎn)零花錢意思意思,有了這塊木牌,便是讓他傾家蕩產(chǎn),他也得認(rèn)。

了然將自己的佛珠挨個穿起來:“杜公請把陳家的木牌請出來吧?!?/p>

杜萬全沉默了一會,動手掰開木鳥腹,最后一塊木牌掉了下來,一落在桌上,就自動與其他木牌歸攏到一起,補(bǔ)全了“淵”字。

陳輕絮那字跡潦草的海紋紙滾出來,了然動手抹開,見那字條上十分簡短地寫道:“陳家會全力以赴?!?/p>

張奉函一時有點(diǎn)回不過神來:“沒了?”

了然無奈地笑了笑,陳輕絮有點(diǎn)寡言少語,平時口頭上說話也就算了,落到紙筆上,她是萬萬沒有耐性寫長篇大論的,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天大的事到她手里也就是龍飛鳳舞的一句話。

“既然陳姑娘這樣說了,殿下所中的慢性毒應(yīng)該不成問題?!绷巳晦D(zhuǎn)向杜萬全,“那杜公的意思呢?”

臨淵木牌分五塊,任何一個人沒有資格獨(dú)自否決,此時已經(jīng)是三對一,杜萬全知道,不管自己同不同意,結(jié)局都已經(jīng)是既定的了。

杜財(cái)神苦笑一聲:“了然大師客氣了——我聽說雁王殿下最近在推行烽火票,屆時倘若有用得著杜某的地方,盡管開口就是?!?/p>

張奉函婉轉(zhuǎn)地勸道:“杜公,覆巢之下無完卵,真到天下動蕩時,亂離人不及太平犬,萬貫家財(cái)也無異于流沙飛水,可是這么個道理?”

被一幫窮鬼強(qiáng)行綁上賊船的杜萬全依然很堵心,敷衍地拱手說了一句:“不錯,奉函公高義?!?/p>

三個人匆匆吃了一頓各懷心事的便飯,酒水也沒怎么動,便各自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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