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耀只擺了擺手,漫不經(jīng)心道:“偶然從外頭得來的,不是什么好東西,之前因太倉促,女官生辰我也未及備禮,這顆明珠女官就留著玩罷?!?/p>
嫮宜仍不說話,二人靜靜對視了片刻,韓耀才微微笑起來,一只酒窩盛著萬種心思,開口道:“很久之前,我曾向女官說過,我偏要勉強。但時至今日——”
他眼神灼亮,如癡如狂:“我才知道,我不要勉強?!?/p>
那眼中光芒一如韓耀的名字,竟比明珠還要光耀燦燦,不能逼視,似乎一切謊言都不能掠其鋒芒。
嫮宜下意識避開,并不去接他遞上的那盒明珠,又終究對上韓耀的眼睛,還是問:“嫮宜自認雖生得比人略好三分,但也不過這點皮相罷了,身無長處,心愚德陋,并不敢當(dāng)大人的心意。”
這等官話韓耀自然不肯信的,但聽她一言,仍舊道:“萬物之宜,非柔則剛。我看女官很當(dāng)?shù)闷疬@句話。我原本不過看戲人,但終究這出戲太精彩,既已下場,怎能不替自己求一個結(jié)局?”
他倏然站起來,傾身望向嫮宜,二人距離不過毫厘,他灼熱的呼吸灑在她臉上,目光銳利如刀:“是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還是我心匪石,不可轉(zhuǎn)也?”
嫮宜坦然迎上他逼視目光:“不過是人間別久不成悲而已。大人年少才高,自有好女兒相許相知,嫮宜心如古井,只想將腹中孩子平安撫養(yǎng)長大,并不敢耽誤大人。”
韓耀卻大笑起來,笑聲經(jīng)久不歇,終于低低道:“晚了?!?/p>
嫮宜一愣,卻聽韓耀道:“我是外男,不方便直接討宮中女眷,我已告知母親,要將你從宮中接出來?!?/p>
她正要反駁,韓耀卻將手掌蓋在她唇上,笑道:“女官別急著反駁,不妨聽聽我的話。依宮中的規(guī)矩,女官是不能有孕的,現(xiàn)在女官尚且能遮掩,再過幾個月呢?何況便不說這層,因有草原一事,這孩子即便生了下來,終有血統(tǒng)之嫌。一個不得父心的孩子,在宮中如何生存下去,我想女官不是沒有想過?不然那日平溪圍場失火之時,女官便不會想逃了,不是么?”
嫮宜雖聽得難受,但也知道,韓耀所說,句句屬實,又聽他接著講道:“我雖不是什么君子,但并非是一個連孩子都容不下的小人。女官若在此,至少能親手將孩子平安撫養(yǎng)長大?!?/p>
嫮宜看著他篤定的臉,忽然沒頭沒腦問:“你要什么?”
見韓耀一時沒解過這話來,便道:“這孩子的父親,你我都知道是誰。若真是一個普通孩子便罷了,不過費些銀兩養(yǎng)大罷了??墒沁@是帝嗣,將來若有心人知道了,以此攻訐大人,怕并不是什么好事兒罷?”
韓耀拊掌贊了一聲、又深深嘆了一聲,搖著頭道:“尋常人若突然得了一條退路,自然是先走了再說,女官眼前的坎都眼看著跨不過去了,還想著將來。到底還是和我生分啊,既將利弊說得這樣清楚,固然是為我著想,但也難免是未將我視為值得信任的人罷了。今日你既問,那我也沒有不說的道理。那日表哥過來,突然讓我明白了一重道理?!?/p>
他再次俯身,兩人臉頰相貼,他黑亮眼睛里,倒映著她僵直的影子:“說來不怕你笑話,以前年輕時,我和表哥什么荒唐事沒一起做過、一起分享過呢。只是那日我才知道了,但凡真正心愛的東西,是不能和人共享的?!?/p>
“女官問我要什么?”
“我不要勉強?!?/p>
“我要你的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