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也不等人請,自己就從柳嬤嬤旁邊進(jìn)了門,見這屋子簡陋至此,都不由大吃一驚,走到床邊嘆道:“方妹妹受苦了?!?/p>
嫮宜剛喝了藥,此時腦子昏昏沉沉,模糊見到床邊一個人,定了定神,才發(fā)現(xiàn)床邊居然是許蘭舟!
她眼神凝住,急劇喘息了幾聲,才冷笑道:“這兩天是什么好日子?這么多稀客來訪?!”
許蘭舟微微一笑,舉著手邊一個籃子,不疾不徐道:“方妹妹可別錯怪我,天氣冷了,我想妹妹在永巷必定日子難過,想著送些上好的紅籮炭來。 ”
許蘭舟一邊說話,一邊解下斗篷,將手中籃子放在桌上。卻不料這屋子實(shí)在是冷,斗篷剛解下,就生生打了個寒顫。
嫮宜伸手在自己腿上一掐,用疼痛強(qiáng)迫自己振作些精神來,才淡淡道:“嬤嬤,煩你把這炭點(diǎn)起來,然后就留我們二人說會兒話罷?!?/p>
柳嬤嬤見她二人情狀,知道這二人必又有故事,在爐子里點(diǎn)了許蘭舟帶來的炭,就悄無聲息出去了。
許蘭舟自己在屋中那唯一一張凳子上坐了,又感嘆道:“妹妹受苦了?!?/p>
嫮宜幾乎忍不住要笑出來,呵了一聲,才道:“拜采女所賜。既在草原上已撕破臉,這里又沒第三個人,采女就不用擺出這副姐妹情深的樣子來了罷,沒的讓人惡心?!?/p>
許蘭舟一滯,苦笑道:“方女官既都已知道了,我也沒什么好瞞的了。只是女官既然厭惡我至此,就不怕我在這炭中做什么手腳嗎?”
嫮宜望著她潔白的側(cè)臉,看起來再溫婉端莊不過。直看得她終于扭過臉去,方毫不在意地嗤道:“所以我不是拉著采女一起么。反正我早存死志,能有采女地底相陪,想必不寂寞?!?/p>
嫮宜句句如刀,毫不留情面,許蘭舟卻并不覺臉上掛不住,反而大笑起來,笑得趴在桌上,紅籮炭燃起的縷縷輕煙送到她鼻尖,她被煙霧繚繞,帶著些似要燃盡一切的癲狂:“正如我意?!?/p>
屋子里一時只剩下許蘭舟的笑聲,等她終于笑夠了,才又恢復(fù)以往溫柔模樣,重新替自己披上斗篷:“炭已送到,我不便久留,這就告辭了,改日再來看妹妹?!?/p>
她似真的只是念及以往情分,來送個炭火就走了,別的一句也沒多說。
房門發(fā)出輕輕一響,稀客就這么匆匆來了又匆匆走了,旋即只剩下一室寂靜,好像從未有人來過。
暖爐里香煙渺渺,嫮宜看著桌上炭火,并不說話,許久之后,終于復(fù)又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