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岡特屁股還沒沾到椅子,就又默默站了起來。
馬修?克勞不自覺地收腹立正,有些忐忑地等著顧晏張口。
“案發(fā)當天的個別細節(jié),還需要再跟你確認一下?!鳖欔陶f。
克勞點頭:“你問?!?/p>
“你剛才說,第一場暴雨從4點持續(xù)下到了晚上9點20分左右?”
“對?!?/p>
“雨是傾斜的,風勢很大,在你值班亭的窗面上拍了整整五個小時?”
“是的?!?/p>
顧晏在全息螢幕上放出一張值班亭以及013山道的照片,問:“照片中可以看到,你工作的那間值班亭一共有三面窗戶,暴雨過程中三面都被雨水拍打過?”
馬修?克勞搖了搖頭,他伸手指了一正中的那扇窗:“我一般面對這扇窗戶,面前是辦公桌,我記得非常清楚,那天伏在辦公桌上,雨就迎面拍在我正對的窗玻璃上。”
“那五個小時中,雨勢有過變化么?”
克勞搖頭,“沒有,一直拍,根本沒停過,也沒變小。非要說的話,甚至還越來越大,最后幾乎是戛然而止的,不過這也是我們這一帶暴雨的特色了?!?/p>
“那么,那五個小時中,還有其他車輛往倉庫方向行駛么?”
“也沒有?!?/p>
“確定?”
“也許臨近半夜的時候,我有點犯困,所以你說兩場暴雨的時候我有點愣神,因為第二場我其實記不太清了?!瘪R修?克勞終于還是承認了一句,“但我發(fā)誓,這五個小時里我非常清醒!就這一輛車,沒別人?!?/p>
顧晏點了點頭,又把那輛銀豹GTX3的狼狽照片調出來,轉而問岡特:“這是我的當事人賀拉斯?季在案發(fā)當天使用的車對么?”
岡特律師沒好氣說:“對,車內的一切痕跡都能作證,車外的斑斑泥跡也能作證?!?/p>
“有任何證據顯示,他在案發(fā)期間使用過別的車么?”
岡特斬釘截鐵地說:“沒有,就是這輛?!?/p>
顧晏:“好?!?/p>
不知道為什么,一聽顧晏說“好”,岡特莫名涌上來一陣心慌。
他看見顧晏手指輕描淡寫地撥了一下播放鍵,螢幕上的銀豹GTX3放大一倍,那些已經干掉的泥跡就這么以區(qū)域特寫的方式,呈現在所有人眼前。
不止在場的聽審者看得一清二楚,全聯(lián)盟觀看直播的人同樣一清二楚。
那些泥跡全部呈現出被車輪甩出的趨勢,朝前傾斜,黏在車輪四周圍。
顧晏沉聲說:“根據證人馬修?克勞先生的證言,下午四點起,翡翠山一帶開始下暴雨,風力極大,雨勢傾斜。5點15分,一輛銀豹GTX3駛進013山道,冒雨到達7號現場。夜里9點10分,同一輛銀豹GTX3冒雨原路返回。十分鐘后,也就是9點20分左右,暴雨暫停。這期間,風向雨勢都沒有過變化?!?/p>
“在上述證言沒有任何問題的前提下,疑似犯罪者駕駛的銀豹GTX3這塊區(qū)域泥點應該有兩種,一種是來路上的,一種是返回路上的,有順風和逆風之差,兩者飛濺的方向必定不一致。”
顧晏握著一只電子筆,順手在全息屏上勾了兩個箭頭,然后把筆一丟,撩起眼皮看向岡特律師:“那么請問,我的當事人賀拉斯?季先生駕駛的這輛銀豹GTX3,這片區(qū)域的泥跡為什么只有一種?”
岡特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
但他立刻反應過來,下意識反駁道:“可以擦,也許被告人在抵達倉庫后,擦掉了來時的泥跡呢?這樣也只剩一種!”
顧晏:“確實可以擦,按照當天暴雨風向和013山道的走向,那輛作為案犯工具的銀豹GTX3來時的泥點應該前傾,返回的泥點偏后傾。依你所說,擦掉前一種,留下的應該是后傾的泥跡?!?/p>
他曲起手指,不輕不重地敲了敲面前的電子紙頁,全息屏上投放的車輛照片應聲微晃。
“不妨請諸位告訴我,我的當事人賀拉斯?季遺棄的這輛車,泥跡是哪個方向?”
前傾。
截然相反。
岡特啞口無言。
現場再度陷入死寂。